第7章 焚毁过往

慕子童在房间里转悠了许久,取下父亲的遗像抱在怀里。理了一些自己能穿的衣服,塞进书包里。从灶台上拿来火柴,将剩下的衣服点燃。火势渐渐变大,她开门走出去,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直到一股黑烟冲破房顶,人们才赶来救火。又是一阵嘈杂声传入耳朵里,刺疼躲在躯壳里的柔软的心。慕子童倒下时耳边仍是叫喊声,责骂声,唏嘘声以及水泼向火里的“斯斯”声。大人们的世界好难懂,他们嫌我们吵闹,殊不知他们才是最聒噪的。

二伯将慕子童接了回去,从此以后,哥哥和慕子童有了新家。二伯对慕子童疼爱有加,一方面是因为他死去的弟弟,一方面是因为二伯也是单身了一辈子。据说爷爷那时候是地主,家境殷实。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也碰不到合适的了,兄弟三人就搭伙过日子了。三弟慕成和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下了一个人,那人便是慕子童养母的哥哥,于是便成就了这桩婚事。

如今三弟慕成和走了,张克群也不辞而别。他心疼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便把她接了回去。同年,二伯的户口本上副页上多了两个名字。女儿:慕子童。儿子:慕子龙。

二伯的名字叫慕成厚,是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是:讲话慢悠悠,做事急吼吼。夏天里穿棉袜,穿长裤哪怕下田干活也要套上胶靴,脖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给人一种娘娘腔的感觉。所以他有个外号叫“二奶奶”。慕成厚对慕子童的疼爱方式很奇怪,就是把自己存钱的柜子里的钥匙交给了她。慕子童每天发钱给他们买烟,上街买东西时也要记账之后交给慕子童核对。总之,他们兄弟三人打零工或者卖水稻挣来的钱都交给了慕子童,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是慕子童第一次不会因为想要零花钱而跟大人撒谎买本子或者买文具。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任何年龄段不缺钱花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慕子童也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而冲昏了头,她反而觉得他们对她好是一种负担。更加清楚他们的不容易,所以,她学会了俭省。不再像以前一样为了买一件自己心爱的玩具或者想吃的零食就挖空心思地跟大人撒谎。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着,哥哥已经成为一个能自己带徒弟的年轻师傅了。慕子童暑假里会在家帮三个叔叔洗衣烧饭,也会在夏日的午后煮好凉茶送去田埂上。回来的路上还不忘在自己的地里摘几个西红柿,回去泡在井水里,然后切成片用白糖拌好等着叔叔从田里回来吃。

有时候,她会在夜间睡在院子里的用竹子编制成的凉床上躺着。望着天上的星星,摇着蒲扇,陷入沉思。她不知道母亲走后还会回来吗?应该不回来了吧,她已经把曾经的家都烧了。十一岁的她大胆而又果决,连村里参与救火的人都在后怕。说万一那把火连她也烧死了可怎么办?她才不怕死,也许点燃衣服看着火势越来越猛的那一瞬间有点害怕吧,不然为什么会逃出来。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爸爸变成了哪一颗?已经有这么多人去世了吗?光她头顶的这一小片天空里都有数不清的星星了。一颗、两颗三颗。。。夜深了,连蚊子都睡去了。慕子童也睡了,但愿睡梦中有她想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