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三道梁子,太白山主峰归鸿峰高耸兀立在眼前。众人沿着山间狭长的沟道一路前行,小路顺着溪流崎岖蜿蜒、潮湿不平,两边灌木丛生,不时可见枯木断枝横卧在路中,抬头仰望,却是峭壁千仞,偶有山猴于绝壁上攀爬啼鸣。
绕至归鸿峰北面,这里山势稍缓,一条羊肠小径穿林攀坡而上。行至半山,山势向前延伸平缓开来,西边是一处百米高的断崖,东边垒砌了数十米的石墙,中间围成一块长约十余米,纵深四五十米的长方形石寨,青石堆砌的寨门上写着“北风寨”三个大字。
寨中留守的小崽子早在寨门外等候,见了土匪得胜而归,纷纷挥舞着旗杆吆喝怪叫。
“哈哈哈……丹青兄弟,这里就是我的北风寨。”震三川拉着李丹青站在山寨大门,两撇黄眉飞扬,眼里尽是得意之色,“此处以前是赵北乡一地主家屯兵藏粮之处,这里是前寨,再往上行还有一后寨,不过后寨废弃多年,我们只要守住前寨,就是只猴子也别想上山。”
李丹青看着这山寨依山而建,据险而守,西面临崖,南面靠山,东面和北面石墙高筑,扼守着上山小道。东面石墙外虽然有一片方圆两三百米的空地,但也在石寨的控制范围内,的确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要塞,不禁赞叹道:“三川大哥好眼力,这个地方果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进入寨中,东西两侧修有瓦房,正面一处青砖大屋,门匾上写着“聚义厅”三个大字,也不只是谁人的墨宝,笔力遒劲。站在寨门上长满青苔的石头墙往下眺望,眼前视野开阔,山下风光旖旎,草木青翠葱茏,山谷间有一大块平整的田地,林荫中还隐约可见几处人家炊烟袅袅。
震三川介绍说:“此处乃三县交界之处,往北是广陵,往西是浑源,往东南便是灵丘。前寨有青龙洞可藏百人,后寨还有一处月亮洞深不见底。山寨另外还有深井两口,常年有水,不怕山火,不惧干旱。北风寨扼守着三川交界,吃穿不愁,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说话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大有劝李丹青入伙的意思。
土匪头领一般都有个响亮的名头,再有个险要的山头,占山为王立下招牌。难怪北风寨的头领叫震三川,原来是威震灵丘、广陵、浑源三川大地的意思。不过李丹青也见多了四川、河北等地的土匪,比起“占中原”、“东北王”、“镇九州”这些名头,“震三川”似乎口气也不是最大的。
关于土匪名号的事情,早在四川的时候,李丹青就听一些土匪说过,所谓“土匪没有号,买卖不牢靠。”土匪们认为有了名号,才能在道上站住脚。因此效仿古代绿林人物,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个号,以这名号起局建绺子,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土匪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名号,还得在土匪中混得有些模样,有些资历的人才可以取个名号,新入伙或者一般的土匪都只能叫崽子、皮子等。
一场大胜让寨中的土匪欢喜不已,下午时就开始杀鸡宰羊,到了晚上,寨中各处点亮了松油火把,除了守在寨门的几个土匪,其余四十多个皮子都围坐在聚义厅里。聚义厅中摆了四张简易的木桌,一众土匪喝酒猜拳,好不热闹,还有两个抢来的女子颤巍巍的侍立在一边端菜倒酒。
山西民风淳朴,菜肴品相口味不比川菜繁杂精细,讲究简单实用,山中的土匪更是吃得粗狂豪迈,说是设宴款待,桌子上就是一大盆手抓羊肉和两只烧鸡,另备了两碟陈醋酱油。李丹青许久没沾荤腥,自顾自的扯下一大块羊腿撕扯啃咬,吃得一嘴油腻。
震三川换了一身暗纹锦缎,外套一件大氅大马金刀的坐在台上,看着李丹青狼吞虎咽的样子,暗想这豪爽粗鄙的路子倒是块干土匪的材料,于是笑眯眯的举起一碗酒,起身喊道:“北风寨的兄弟们,我们一起敬丹青兄弟一杯,没有他,我们今天这趟买卖也没有这么顺利。”
“好!好!敬丹青兄弟。”众人端了酒碗齐声喊道。
“不敢当,小弟也敬北风寨的好汉!”李丹青知道自己酒量,抿了一口没敢喝完,立马拿着酒坛给自己满上。
“兄弟我今天也是非常高兴,能有幸结识北风寨的众好汉,来,再干一碗。”说完趁大家仰头喝酒的空儿,一碗酒洒在身后。
上次在九蟒山喝醉了酒险些误事,李丹青也改变了策略,不等土匪挨个倒酒,便主动出击,提着酒坛子给众土匪满上酒后,提头端起酒碗说道:“震三川大哥英明神武,今天带着众兄弟下山,旗开得胜,大家一起敬大哥一碗。”
“好,喝,喝……”土匪们附和道。
一碗酒下肚后,李丹青又提起酒碗,说道:“我们北风寨能有今天,众兄弟有吃有喝,全靠大哥领导有方,来,再敬大哥一碗。”
“说得对,再喝,再喝……”虽然这一碗有些勉强,但是前边是说老大英明神武,这一碗是赞领导有方,小匪们傻傻的抠扒了下头皮,想着人家文化人说得没错,于是硬着脑袋又干了一碗。
震三川连干了三碗酒,打了一个酒嗝,一时没有回过劲来。说是当了土匪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是北风寨一年到头,即便是过年也没有今天这般允许崽子们敞开了肚皮可劲造。也没啥其他原因,主要是因为这酒有钱也没地儿买。
现在年年打仗,老百姓可没有余粮酿酒,今天喝的几坛子酒里也是五花八门,有地瓜烧、红苕酒,酒糟里还有一股子异味,虽说品质不算上层,但是寨子里总共不过十来坛,平日里都存在震三川屋子里,比那粮食还珍贵。
震三川四碗过后,酒劲已经上头,就见他脸色微红,晃了晃脑袋一手撩开褂子叉着腰爆声喝道:“兔崽子们,我震三川前年在这太白山起局建绺子,承蒙众兄弟厚爱,北风寨才有今天的声势。如今在道上,提起咱们北风寨,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怕。什么日本人、土八路,老子通通不放在眼里,只要兄弟们一心跟着我干,我保证大家吃穿不愁,女人、票子,要啥有啥。”
“就冲着老大这句话,来,我们干了这一碗。”李丹青不适时宜的提议道。
“方圆百里就咱老大最威武!”
“对,跟着老大,吃穿不怕!”
很明显李丹青这句话是踩着了点,大家连声恭维,仰起脖子端着酒碗又是一饮而尽。众人喝得豪气冲天,李丹青却是端着酒碗轻抿了一口,偷瞄了一眼众人,快速的把酒倒向身后。
接连五碗酒下肚,酒量稍差的几个土匪眼红脚软开始趴桌子了。李丹青心里暗想着找个理由给土匪们再灌两碗,今晚办起事来就轻松多了。
土匪中也有灵醒一点的,见李丹青一直都在劝酒,自己也没怎么喝,便提着酒坛来到他面前,“哎呀,今儿真算开了眼,丹青兄弟的飞镖绝技可是让我甘拜下风呀,来,兄弟,我敬你一碗。”
李丹青望着来人面有难色,“今天最主要是大家伙尽兴,就别找我喝了吧。”
震三川见李丹青推辞,虎虎的说道:“丹青兄弟,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北风寨二当家‘滚地龙’,也是个直爽义气之人。”
“好,既然是二当家的面子,我自然要喝。来,干!”李丹青那天在灵丘县城见过此人,腿短腰粗,蚕豆眼八字胡,一眼便瞧出下三滥的角色,手里功夫也怕是长于下三路。
等滚地龙喝完酒咧开嘴抹了一把嘴角的胡茬,李丹青却是一口没喝,看着席间倒酒的两位女子,叉开话题道:“震三川大哥,这山寨中何来女子?”
“哦,这两个妇人是我们一月前在夏家沟砸窑绑的两个软秧子,兄弟看上哪个,今晚送你便是。”震三川拍拍胸脯,显得豪气云天。
此时,席间的崽子们趁着酒兴正推搡拉扯着两位妇人,亲嘴揩油,弄得妇人尖叫连连,周边土匪却是幸灾乐祸的狂笑不已。
一位浓眉大眼、满脸胡须的土匪眨巴了一下眼皮,放下酒坛子,道:“大当家,这花票过了期还未见有人来取,今天要不按老规矩‘放台子’,也让众兄弟乐呵乐呵。”
“对……‘放台子’!”其余土匪一听这话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叫嚷着。
各地黑话都有不同,无论四川、河北或是东北的,李丹青都能听懂一言半句,可是和山西土匪帮子打交道今天还是第一次。
什么是“放台子”,李丹青听得一头雾水,找了身边的土匪打听才得知:原来上月震三川带着人马下山砸窑做买卖,砸响了老财主关大脑袋的窑子后,可把老关家祸害得不轻,关大脑袋家的男人全被砍了脑袋,还把人家闺女媳妇打了排子炮(轮奸)。关家能拿走的东西全都拿走了,一伙匪徒回山时还顺便在关大脑袋隔壁村里绑了两个软秧子。这秧子就是被绑票的人,一般被绑的男人叫秧子,被绑的女人叫软秧子,或者花票。土匪除了劫道砸窑,绑票勒索也是他们另一项重要的生财之道。
震三川做事精明,砸窑之后,不仅洗劫了钱财,还绑走两个花票,再想敲诈一笔。20天前放话出去,让被绑了花票的人家拿100块大洋赎人,而且只给20天时间。被绑了花票的人家只是夏家沟的一般农户,就算砸锅卖铁也交不起花票的钱。而且这些农户也知道被土匪绑了票的女子,还有几个能清白干净的回来,所以现在过了20天的期限也没来赎人。
没钱赎票,土匪寨里也有规矩。秧子就撕票,软秧子他们便开观音场,放台子,把花票变成他们戏耍取乐的玩物。
如果绑回来的花票是个大姑娘或者还是个小女孩,他们就开观音场。一帮人就在场子上比拳脚,类似于比武招亲,规矩是赤手空拳不准拿家伙,一对一单练,只要有种够胆的都可以上台挑战,看谁最终站在场子上,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而最终获胜的这个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花票的初夜权。
放台子就是开赌场,赌什么都行,打牌、比枪法或是比谁尿得远,谁是最后的赢家,谁就可以先糟蹋这花票。
不管是观音场还是放台子,第一个人玩完花票后,后面的人再接着上,所以很多花票都是当场被折磨死。
“好!今儿个高兴,既然无人取票,我们就按老规矩‘放台子’,大伙各凭本事,愿赌服输。”震三川拍响桌子喊道,“第一场,赌局我来定,就赌暗器。”
接着就见他大步走到门外立了一根木桩,并随手摘了一个崽子头上的瓜皮帽顶在了上边,随即又拉着两个妇人里年轻秀气的一个走到台上说道,“谁要是砸中门外的瓜皮帽,今晚这个女人便归他了。”
李丹青瞅着震三川瞥来的一丝笑意,知道他是暗里帮衬着自己,虽然对震三川极为反感,对这游戏也没有多少兴趣,但看土匪们正在兴头上,想救下这妇人也只得出手。
瓜皮帽只在门外十来米,对他而言,想要射中一顶瓜皮帽确实不是难事。但回看屋中土匪,虽然大多都是垂头丧气,但也有几人跃跃欲试。特别是那滚地龙,搓着手掌面露喜色,料想也是有一手暗器功夫。
为以防万一,李丹青迈步走到门外,嘴里不屑的咧咧道:“大当家,太近了也没啥意思,要是待会同时有两三个兄弟都射中了帽子,岂不是要把花票活活撕成几半。”
“哈哈哈……还是丹青兄弟想得周到!依你之见,要多远才合适?”震三川笑道。
李丹青又将木桩外移了五步抵着了院墙墙头,回望那滚地龙虽然憋着嘴有些不快,但手里仍是捡起一块石头眯了眼比划着,于是干脆摘下瓜皮帽,取了自己胸前系挂的那枚母亲留下的铜钱挂在木桩上。
“嘿嘿,现在差不多了。”李丹青看着只比指甲盖大点的铜钱,这才拍拍手满意的往回走。
刚才叫嚷的几个土匪顿时变了面孔,滚地龙更是一脸不满的嚷叫道:“这么远,铜钱又那么小,谁能打中呀?”
“诶,滚地龙大哥,你不行不等于别人不行,看好了!我先来给大家示范一下。”李丹青笑吟吟的冲着滚地龙眨了个眼,接着来到红线内,瞅准铜钱,猛地一扬手,就见一道白光闪过,一把柳叶飞镖从那铜钱的方孔里穿过,钉在了木桩上。
“好!好身手!”震三川带头鼓掌吆喝,引得周围喝彩声一片。
铜钱距离红线少说也有十五米远,并且那李丹青还是射的铜钱之内的方孔,要是将那方孔换做人的眼珠子或是心窝子,二十步的距离内李丹青还不是随时取人性命,这等飞镖绝技真可算是骇人听闻、神乎其技。
“还有兄弟愿意一试?”震三川现在已有了招揽之意,当下环顾左右厉声问道。
滚地龙此时已经没了底气,心想那花票今晚怕是无福享用了,站在红线内打出一记飞石,可是却差了两三寸远。接下来还有几个土匪也相继出手,结果自然没有悬念,土匪中再没有人射中铜钱。
震三川当场宣布花票归了李丹青后,几个土匪便把那妇人推向李丹青怀中。
李丹青一脸嬉笑,装模作样的一把揽过妇人那肥硕的腰肢,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惹得周围土匪一阵浪笑。
土匪们见李丹青飞镖了得,也输的心服口服,第一个妇人觊觎不上,一时全都瞪大了眼珠瞅望着第二个女人。
只听人群里有人喊道:“第二场比枪法!”
接着就有人反对,“大晚上比什么枪法,比谁跑得快。”
还有人破了喉哝喊道:“就丢色子,比大小。”
可是声音再大也得老大说了算,震三川眯着眼环顾众人,现在他已不用照顾李丹青,当下拍板道:“第二局,为公平起见,大家就丢色子,赌运气。三个色子,十八点豹子为大。”
“好,就赌运气。”土匪们叫嚣着,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李丹青也想救下第二个女人,但丢色子却从来没有玩过,这可怎么办呀?
只见土匪们围在四方桌前,捡开碗筷摆开架势,拿了个土碗放在当中,一手扔下色子后,嘴里便大喊着鼓劲,“豹子!豹子!豹子……”
随着色子“叮叮咚咚”的在土碗里跳跃,崽子们一个个满怀希望而来,却又败兴而去,一袋烟功夫三十几人便陆陆续续扔完了色子,有七点的,十点的,最大的也就十七点。
刚才那个满脸胡须的土匪一直喊着比枪法,现在比色子全凭运气,当他来到桌前,拉着长脸显得信心不足,只见他心不在焉的向碗里抛下三颗色子,随即淡心无常的盯着色子在碗里跳动翻转,没想到落定后居然是三个六,十八点豹子。
胡须土匪顿时像中了大奖,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豹子,我是豹子。”
后面还排着几人,滚地龙看着那胡须土匪一脸嘚瑟的样子,霸气的拉扯了他的衣襟拽到身后,没好气的吼道:“瞎叫唤个屁,大爷我还没扔啦。”说完,拿起色子,在嘴里哈了一口气,闭着眼装模作样的念叨了一番,突然睁眼猛地一撒手,三个色子瞬间在碗里上下旋转。
“豹子,豹子,豹子!”一众土匪大喊着助兴。
碗里两个色子都滚成六点,只剩最后一个色子还在转动,但看那色子倾斜的角度,似乎是个三点或一点的可能性较大。
眼看色子在碗里就要落定,“滚地龙”脚尖抵着桌子使了把暗劲,色子便跟着桌子抖动了一下,最终改变了轨迹六点朝上。
“哈哈……看到没有,豹子,豹子,和你一样大。”滚地龙也是一月没近女色,看着震三川那身边的女人好似口水都快掉了出来。
胡须土匪见桌面上又扔出了个豹子,瘪着嘴刚才的高兴劲也掉了一半。
后面的几人接着扔完了色子,不过再也没有扔出十八点,现在这种情形按规矩就是滚地龙和胡须土匪再扔一次,直至分出胜负为止。
二人站在桌前进入最后对决,胡须土匪正要抛出骰子,突然却听见一声大喊,“慢着,我还没扔啦。”
看着李丹青一把推开怀里的妇人痞笑着走了出来,滚地龙顿时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丹青兄弟不是有一个了吗,怎么还想要啊?”
“女人当然是越多越好,老子今晚还想玩把‘双飞燕’,更何况开始也没说赢了第一局,这一局我就不能参与了,是吧?震三川大哥。”李丹青咧开嘴给了滚地龙一个猥琐而又犯贱的微笑。
“作孽呀!这都是谁造出了这么个瘪犊子玩意,居然比老子还无耻下流!”滚地龙暗骂一声,翻了白眼差点栽倒在地。
李丹青得了一个还想成双,的确有些贪心,不过土匪堆里谁又不是贪财好色之徒?震三川只觉李丹青这崽子心性倒是对了脾气,当下哈哈大笑几声,“想不到丹青兄弟也是个风流种呀……丹青兄弟说的没错,你仍然可以继续扔色子,只要你有那本事,两个女人都归你。”
“多谢三川大哥。”李丹青面露一丝狡黠的笑容继续问道,“大哥,兄弟我没有扔过色子,你说的谁的点数最大谁就赢,是不是这规矩?”
“是这规矩,不过他们二人都扔了十八点,你最多也是扔了十八点,和他们平局,还要继续定输赢。”震三川说道。
李丹青听完点了点头,默然来到桌前,从胡须土匪手里接过色子,放在手里仔细看了色子各面点数,突然握紧拳头,运气使劲,接着朝碗里一扔。只见三个色子掉在碗里时就已经破成六半,一个六点、一个一点,两个四点,两个三点,总共21点。
滚地龙和胡须土匪看着碗里的21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其余土匪也是一片哗然,不敢想象李丹青的手力竟有如此之大,更没见过还有这般丢色子的方法。
李丹青背着手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震三川,“大当家,请问21点是不是大过18点。”
滚地龙这才回过神来,大喊道:“此局不算,这家伙耍赖。”
“也没说不能捏碎骰子,规矩是谁扔的点数大谁赢,我也没坏了规矩呀。”李丹青立时回怼道。
震三川一时犯了难,虽然众兄弟的情绪也要照顾,但是若能招得李丹青入伙,北风寨就是如虎添翼,于是迟疑了片刻便说道:“丹青兄弟赢了,你们谁不服气,也可以把色子捏成两半。”
台子下鸦雀无声,众土匪无话可说,的确规矩里没有定不能捏碎色子这一条,人家也没坏了规矩。滚地龙和胡须土匪虽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丹青笑吟吟的抱着两个女人扬长而去。
李丹青走后,席间虽还有酒肉,但土匪们见花落旁家,纷纷无趣的各自散去。
“真他娘的邪门……”
“没戏咯……”
“哎……今夜有酒无花,漫漫长夜,闷头睡觉吧。”
“大当家,你怎么就这么偏袒那小子,两个女人都赏给了他,兄弟们不服。”滚地龙跟着震三川走进里屋,心中愤愤不平,把那随身的枪套子重重的一把拍在桌子上。
“你懂个鸟,我们绺子自前年起局以来,人马不过四五十人,长枪也才十来杆,浑源的‘坐地虎’,广陵的‘钻山豹’哪家不比咱们北风寨势大,就是灵丘县内,大小也有十余股胡子,铁子托的‘草上飞’更是兵强马壮,人马上百,长枪短炮几十条,我们要是没点实力,到时还不一口叫他们吞了。像李丹青这样的人才,要是能把他招进北风寨,别说两个女人,就是十条长枪我都愿意。”震三川恼怒的说道。
“我看那李丹青不外就是有一身蛮力,使得一手飞镖,若比枪法也不见得赢得过我。”滚地龙一屁股坐下仍是不乐意。
震三川见滚地龙心有怨气,也不想伤了老伙计的心,缓下语气说道:“滚地龙,你也莫要生气,世上花姑子多了是,今天绑的那两个花票可是赵先枳家的千斤,你明日派人给赵家庄送个口信,让那赵先枳拿两万大洋赎人,如若不然,那绿衣姑娘就归你,红衣女子我就收了做压寨夫人,怎么样?”
“此话当真?”滚地龙听震三川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今日那两个妞一看就是还未开苞的雏儿,即便是那绿衣女子也是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极有一番姿色,当然比夏家沟这两个乡野妇人划算得多。
“老子震三川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嘿嘿……大当家,跟你说个事,石庄乡的‘刘二肥’和老虎涧的‘陈麻子’都带人投了皇协军,日本人给钱给枪,可比咱们在这太白山里喝西北风强。”滚地龙得了震三川承诺便没有再提女人的事情,而是转口说起了几天前“刘二肥”托人给他带的话,“日本人说了,只要你带兄弟们投诚,皇协军里随时都给你留了座儿。”
震三川白了一眼滚地龙,“给别人当狗哪有咱们在这山里快活,再说想要老子给他卖命,得看他日本人出不出得起价钱。这事你就别说了,我目前还没考虑这条道。你出去后给李丹青门前放两个人,让他们盯着点,我们还没摸着这小子的底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
两个妇人战战兢兢的缩在墙角,手里紧张的拽着衣角,眼睛瞪了如同牛玲般大小,惊恐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两位娘子,得罪了!”李丹青搓了搓手掌,面露色相,扛着二人放到床上,解了衣服,吹了灯,接着屋里就传来两位女子的尖叫声。
“嘿嘿,开始啦……开始啦……”门外滚地龙派来盯着李丹青的两个土匪贴着门板兴致勃勃的听着屋里的好戏,其中一人神情痴迷,哈喇子都掉了老长。
突然房门一下打开,李丹青如同门神般站在二人面前,“好听吗?”
“嗯……”
“要不要一起来……”
“好……好好……”
面对着这泼天的好事,两个土匪毫不犹豫的挤了进房门。李丹青嘴角漏出窃笑,看了一眼门外再无旁人,抱着两人的脑袋一撞,二人便晕死过去。
刚才都是做了戏糊弄门前的土匪,解决了这两人,李丹青便进屋安抚两位妇人,只是今天带上山的两位女子还没救出,现在还不能放了二人下山。
上山之后,被抓的红衣女子和绿衣女子被关在正屋背后的柴房里,李丹青还特意在柴房外转了一圈,记下了位置。
震三川和滚地龙住在正屋左右厢房里,其余土匪则睡在东西两侧的瓦房中。
今晚大家都喝过酒,不到子时,各处房屋中已是呼噜声一片。李丹青嘱咐好两个妇人在屋中等候,说完便轻手轻脚的摸了出去。
今夜月朗星稀,寨子中银光融融。李丹青贴着右边厢房正要绕至屋后,突然只听那厢房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月色中滚地龙换了一身黑衣,弯着腰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立在门前左右看了两眼,然后轻脚轻手的向柴房走去。
李丹青以为他是出来小解,便耐着性子躲在墙角等他。
柴房外站了一个土匪放哨,只听那滚地龙径直来到土匪面前小声说道:“大当家让我来审问二人,把门打开。”
大半夜审女人,傻子都不相信,守门的土匪心知肚明,但也不敢多问,取出钥匙开了门放滚地龙进去。
李丹青也觉好奇,这么晚了,滚地龙一人到柴房干什么?于是贴着墙角悄悄又腾挪了两步。
门口的土匪等滚地龙进去后,一脸郁闷的站在门外嘀咕,“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进去干啥?审你个鬼大爷,你做初一,老子也要做十五。”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嘤咛声,李丹青心中暗想不妙,滚地龙肯定是动了歪心思,再晚两位姑娘可要被他祸害。
门口的土匪贴着门缝睁大了眼睛看着柴房里的动静,不知李丹青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糊里糊涂就被一掌拍晕。
“有啥好看的?”李丹青嘴里咕哝着,也贴着门缝偷看柴房里的动静,只见一盏昏黄的油灯前,滚地龙正按着红衣女子狠命的撕扯着衣服。那红衣女子手脚都被绑住,嘴里塞了布条,虽然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一旁的绿衣女子被绑在木桩上,瞪了眼珠子,嘴里塞着布条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你个滚地龙,真是色胆包天,震三川留下的花票,你都要偷腥。李丹青只觉怒火中烧,推开房门也不再留他性命,一把飞镖径直飞向他后颈。
要说这滚地龙也是偷香窃玉的专业水准,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扒下了红衣女子的衣服。滚地龙此时已是欲火焚身,双眼贪婪的看着红衣女子的胴体,一手摸着雪白的肌肤,全身激动得颤抖不已。突然只觉后颈一阵冰凉,接着是钻心的疼痛,张大了嘴巴已然说不出话来,一头栽倒在女子身上。
“哼!你小子没听过色字头上一把刀吗?”李丹青厌恶的一脚踢开死去的滚地龙,弯腰从他后颈上拔下柳叶飞镖,就着他的衣服擦抹干净后重新放回了袖口,一抬头红衣女子那冰清玉洁的身子在他面前袒露无遗。
那女子身子缩成一团,羞愧得两行清泪流下。李丹青这才尴尬的收住目光,面红耳赤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女子身上,转过脸嘴里哆嗦的解释道:“中午……中午的事情真是对不住,我也是好心……好心办坏事,误打误撞帮了土匪,还请姑娘见谅。我现在要救你们二人下山,待会我解开你们的绳索后,你们不要大叫,免得惊动了土匪。”
红衣女子撇开头也不理睬李丹青。等他蹑手蹑脚的替姑娘解开了手脚的绳索,取了塞在口中的布条,哪知那姑娘一起身,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李丹青只觉左脸火辣辣的疼痛,一回头却望着眼前的两只小白兔两眼发直。
原来那姑娘起身后,只顾着出手教训李丹青,一时忘了按住覆盖在身上的衣物,红色的衣裙顺势滑落,再次露出洁白如玉的躯体。
“啊……你个淫贼!”女子两手抱胸、一声尖叫,李丹青右脸又是“啪”的挨了一记耳光,直打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干嘛!又不是没见过……”李丹青退后两步,心中气恼,又不是自己诚心要看的,从小只挨爹娘的板子,要不是看她是个姑娘,早一巴掌还给她了。
这时,屋外似乎有些动静,肯定是红衣女子刚才的尖叫声吵醒了土匪。
“快把衣服穿上,晚了谁也跑不了!”李丹青不再理会红衣女子,快步走到绿衣女子跟前替他松了绑。
此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土匪在外嚷嚷开。
“快去柴房看看。”震三川离柴房最近,听到尖叫声,第一时间便提着枪带了三个土匪冲向了柴房。
看来今天想要偷跑是不行了,索性出手制住震三川再说,李丹青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侧身躲在柴房门后。此时红衣女子也穿好的衣服,带着绿衣女子躲在房门另一侧。
李丹青偷眼看了红衣女子一眼,哪知那姑娘却是凶巴巴的瞪圆了珠子,那刺骨的眼神中带了刀剑,“再看,小心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珠子,咱们的账等下了山再算。”
李丹青悻悻的吐了舌头,心想这姑娘长的清新可人,却是个母夜叉投胎,不该看的也见着了,今天总归是占了人家便宜,下了山还是躲远点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黑皮!黑皮!”一个土匪摇晃着门外晕死的土匪。
“不管他,先进去看看,花票跑了没有?”门外传来震三川那粗莽的声音。
三个土匪端着刀枪冲进屋里,刚跨过门槛便觉眼前人影闪动,李丹青和二位姑娘同时出手,各自把他们打晕。
震三川很狡猾,跟在土匪身后却没有进屋,看见三个进屋的土匪着了道,后面的土匪还没赶来,转身就往后跑。
“不能让他跑了!”李丹青抢先一步冲出房门,一把飞镖扎到震三川腿上。
震三川受伤,嘴里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紧接着被李丹青赶到一把提起,夺了腰间的阿尼图亚,勒住脖子,用枪抵着脑袋。
震三川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身后那人竟然是自己请上山的客人,惊讶的问道:“丹青兄弟,我待你不薄,这是干什么呀?”
“大当家,我白天错帮了你杀了好人,今晚将功赎过,只要你让你的手下让开道,放我和几个姑娘下山,我可以不杀你。”李丹青原想着救了人就走,并没想要他小命。
震三川现在生死捏在别人手里,只得连声说道:“好说,好说。”
这时,寨里的土匪全都惊醒,一窝蜂的涌出了房门。
“出事了!花票跑了!”
“大当家在柴房那边……”
一众土匪打着灯笼火把,拿着刀抢棍棒堵住了去路,把李丹青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两个姑娘脸色苍白,可是那李丹青竟是一点不虚,一手提起震三川挡在身前,一边嬉笑着对着众土匪喊话,“北风寨的各位弟兄,丹青和各位好汉也算相识一场,一起打过架、一起喝过酒,一起放过台子,见面还有三分情面。今天我不想伤人,要是想保你们大当家一条命的就放下刀枪,让出道来。”
众土匪里现在群龙无首,见震三川被人挟持,有的立马放下刀枪让在一边,有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所措。
李丹青瘪了瘪嘴用枪捅了一下震三川的脑袋,“大当家,看来有人想你死呀。”
震三川被李丹青一激,当下瞪了眼对着土匪喊道:“都他妈聋了吗?让你们把枪放下。”
只听忽然“砰”的一声枪响,震三川身体一震,胸口汩汩的冒出了鲜血。
“妈的,敢暗算老子……”震三川痛苦的捂着伤口,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有气无力的倒在李丹青身上。
李丹青没想到事情突变,土匪里竟然有人打黑枪,杀死了他们大当家,现在附身符没有了,不知道还震不震得住一帮土匪。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那小子杀了大当家,打死他们,为大当家报仇!”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李丹青反应极快,缩头躲在震三川一百多斤的身后。
子弹再次在震三川胸前打了个大洞,李丹青摇了摇头想着大当家应该没救了。托着震三川那小山般的身躯,心里暗幸亏得那人使的是汉阳造,要是三八大盖,恐怕早已连着震三川和他一起被子弹穿了个窟窿。
等枪响后,李丹青探出身来对着枪声方位就是几枪。前面两个遮挡的土匪中枪倒地,后面一个土匪正端着枪拉开枪栓,此时却暴露在人前。
“是你!”李丹青认得此人,正是晚上掷骰子的大胡子土匪。
大胡子土匪今晚放台子时提议比枪法,自是对自己的准头非常自负,不过等李丹青枪响后,他便没了自信,没想到有人枪法居然还在他之上,而且又快又准。他本想躲在人后暗中使坏,前面两人倒地后,却被一下暴露了位置。
“大家看到没有,大当家是胸前中枪,就是这人借刀杀人,他才是凶手。”李丹青也懂得攻心之计,顶着震三川的尸身大喊道,“大胡子贪恋大当家屋里的财宝,想要一人独吞,杀了大当家下一个就是你们……”
众土匪“霍”的一声纷纷闪出空位避向两边,十几道狐疑审视的目光投在了大胡子身上,虽然大胡子也是山寨中人,李丹青的话也不能全信,但是毕竟大家亲眼见他开枪杀了震三川。现在大家的态度已是非常明朗,两不相帮,任你们龙争虎斗,死活各安天命。
“别听他胡说八道,杀了他们为大当家报仇。”大胡子土匪没想到李丹青巧舌如簧,一桶粪水全泼在了他身上,话音刚落,冲着李丹青又是一枪。
李丹青哪能傻等着被动挨打,托了震三川尸身猛地扔向大胡子,自己则原地一个侧扑打滚,闪身躲进柴房。闪转扑滚中回身又是两枪,把大胡子和他身旁的一个举枪准备射击的土匪打翻在地。
李丹青将他的回马镖套在了枪法上,只可惜仓促间失了准头,只打死了一个。
“都别动啊,谁动打死谁!”李丹青拿着枪躲在柴房门后对着众人威胁道。
“兄弟们别信他,只要打死他,山寨里的金银,大家平分。”大胡子刚才挨了一枪只打中了肩膀没死,这小子还算利索,中枪后一个飞扑,躲到了墙角。
众土匪一时被李丹青镇住,只知道他飞镖了得,不想枪法更是精准,几乎一枪一个,弹不虚发,心里有些忌惮,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但是大胡子抛出的这个说法更是极具诱惑,现在山寨里没有头领,任他谁死谁活也不在意,但要是分了寨中财富,下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犹豫间有两个土匪又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刀枪,眸子里露出贪婪的目光。
其实李丹青心里也没底,震三川的阿尼图亚,装弹量六发,刚才打了四发,现在枪里只有两发子弹,要是土匪们不要命的扑上来,还真只有拼死一搏了。
两名女子刚才响枪时就躲进了柴房里,见李丹青进来,那红衣姑娘没好气的咒了一句,“蛇鼠一窝,怎么就没打死你!”
“嘿嘿,老子命大!”李丹青痞笑着也不置气,不过她们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震三川和滚地龙都死了,现在北风寨群龙无首,反正自己也缺个窝,不如就在这北风寨安个家,等找到于慧她们也可以带着这些土匪打鬼子,当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杀了那个带头的大胡子。
“兄弟们,快上,他枪里没有几颗子弹。”那大胡子躲在角落里继续鼓动,虽然两边相差不过十几米,但是这家伙受了伤,现在也是贼贼的躲在墙角不露面。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有两个不要命的崽子真就举了刀枪缓缓的挪着步子。
“弟兄们,命是自己的,死了啥都没有,大家上山当土匪无非就是求财,我保证,只要你们放下枪,山上财物一律平分。另外,我出1000元,杀了大胡子,立马兑现。”李丹青知道现在跟这帮土匪谈什么爱恨情仇、忠义礼信都是扯淡,既然大胡子可以以利诱之,自己同样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另外再加1000元买了那大胡子人头。
我的娘诶……1000元!换了银元可兑500块!
要知道即便是震三川的人头在灵丘城的通缉榜上也只管100大洋。
等李丹青开出了这个价码,一众土匪顿时停下了脚步,半转身,绿幽幽的眼神瞪着墙角里那500大洋。
“弟兄们别上他的当,这小子就他娘的穷光蛋一个,哪有一千块……”
大胡子话没说完,柴房里“哗”的一声掷出了红红绿绿的票子,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钱……皇帝票!”
“华北银行的关二爷,还有紫飞龙!”(华北联合银行发行的伪钞里1元印花为孔子,10元为关羽,100元大钞上印着皇帝,还有一条紫色的飞龙。)
最前面的两个土匪在空中抓下几张票子,立马一声惊呼。紧接着,场面顿时炸了锅,土匪们你争我夺,像极了撕扯猎物的野狗。
“看我砸不死你!”李丹青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钞,心里却“咯噔”一下像被割了肉一般。
那大胡子哪想到局面会发展到这一步,连着自己身边的死血弟兄都跑了出去抢钱,可是歪了脑袋探出枪管,视野全是土匪们抢夺的身影,心里暗骂一声,正准备闪人,殊不知一转头,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脑门。
趁着土匪抢钱的功夫,李丹青已经猫着腰来到了墙角。望着惊诧不已的大胡子,李丹青甚至没有多话,一枪在大胡子后脑门破了个大洞,碎渣子脑浆白花花的溅了墙上。
一声枪响犹如晴空里的炸雷,土匪们停下了狂欢,呆呆的站立原地。那李丹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后墙角,举了枪潇洒的吹着枪管里冒出的阵阵青烟。
“大胡子死啦!不想死的,给老子放下武器,排成两行。”
现在剧情再次反转,土匪们手里抓了钞票,互相观望着不知所措,就他们现在的心态,谁也不想以身试枪,毕竟也是有钱人啦,要是票子还没用上就翘了辫子岂不可惜。
“妈的,老子数一二三,再不投降,就打爆他的狗头!”李丹青爆喝一声,一枪把前面土匪的狗皮帽子打飞。
只见那土匪满脸惨白,两腿直颤,手里的刀片子“哐当”一声掉了地上,但是另一手却拽了两张皇帝票悄悄的放进了裤兜。
李丹青此时枪里六发子弹已经打完,举在手里就是个摆设,但他赌的就是人心,比那捏碎的二十一点更是技高一筹、惊心动魄。
不过他这次赌赢了,有人带了头,紧接着就听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土匪们扔掉手里家伙,几十人自觉的站成了两排。
“哈哈哈……老子叫李丹青,今天误打误闯上了这太白山,进了这北风寨。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从今天起北风寨跟我姓李了,要是有谁不服气,枪法、拳脚任你们选,只要谁能胜得过我,我自愿让贤,有没有人愿意试试?”李丹青说完顿了顿,眼神冷峻的扫视过人群。
土匪们窃窃私语,但却无人挑战。没想到折腾了半夜竟是这么个意思,这小子哪里是误打误撞,分明就是条过江猛龙,想要鸠占鹊巢啊!不过土匪圈子里讲的就是心狠手辣,山头首领也不兴退位让贤,要说这样的上位方式虽有些悖于常理,但也合乎行情。江湖绿林本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世界!
李丹青见众人无异,接着又说道:“既然无人挑战,我就自认了这北风寨的山大王。另外,我得定一定规矩,从今天起,北风寨不再拦路劫道,也不绑票勒索,我们只杀该死的鬼子汉奸,只抢作恶多端的地主老财,要是谁今后再敢胡作非为,欺负百姓,奸淫妇女,滥杀无辜,老子的枪子可不认人。当然,我也不强人所难,谁要是不愿在北风寨干的,今晚我就发给你们路费,送你们下山。”
“又不劫道,又不绑票,还当什么土匪!”
“就是,女人都不准玩,还有什么意思?”
“小鬼子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还得丢了性命。”
土匪们议论纷纷,一个胆大的土匪直接问道:“你当真放我们走?”
李丹青也不想留下惯了手的土匪,免得今后难以管教,于是一手指向苍穹,放声说道,“我李丹青一言九鼎,北风寨的大门今日是开着的,兄弟们留下枪支弹药,想走就走,我绝不阻难。”
“好,我愿意走。”
“我也算一个。”
……
李丹青让愿走的站成一列,清点了一下,大部分都愿意离开北风寨,愿意留下的不过十来人。
“人各有志,今天我就把北风寨分了家,所有自愿离开的一律发放路费,也不让众兄弟白干一场,大家好说好散。”李丹青慷慨大方,自然博得土匪们连声叫好。
“但是,该你们的路费,一个子不少,老子的私房钱,大家还要拿出来,老子也是拿命换的。”李丹青说完摘了一个土匪头顶的瓜皮帽摊在手间,从帽子里取出了几张票子。
一众土匪早将那皇帝票收入囊中,有的甚至夹在了内裤腚沟子里,到嘴的肥肉听说现在要他们吐了出来,当下便有几个不干。
“不是说了1000票子归我们吗?”
“就是,癞蛤蟆爬案板,不是那块料,装啥大块啦!”
听着人群里阴阳怪气,李丹青也不生气,咧嘴冷笑一声,“说了拿出1000元不假,但是条件是杀了大胡子,可是大胡子是死在我的枪下,所以这钱你们也别惦记。”
“哎……”土匪中一阵叹息,人家道理说得没错,更何况手里还有枪,一个个抠抠搜搜的从裤兜里、内衣里摸出了钞票排着队放进了瓜皮帽里。
接着,李丹青让愿意留下的11人把刀枪都搬到震三川房里,顺便清点了寨中的老底。
北风寨没建两年,捞的油水不多,抢来的钱财都放在震三川房里。一口木箱里装了金条两根,白银十几锭,银元两千块,另外还有各式珠宝首饰一箱,粮食两千多斤。除开今天所抢的十二只长枪,另还有五只汉阳造、两只老炮筒、一支三八大盖,子弹两百多发。
李丹青面露不屑,北风寨里的家底实在是有些寒酸,难怪震三川今天在路上劫道都舍不得开枪,他那把阿尼图亚还剩二十来发5毫米的专用子弹,真是穷得都快掉渣。
随后,李丹青给离开的土匪每人大方的发了十块大洋,十斤小米,并亲自送他们出寨下山。
红衣女子名叫赵月茹,是石庄乡赵家庄三小姐,绿衣女子段青是赵月茹的贴身丫鬟。二女刚才见李丹青出手救了她俩,后又杀了土匪收了山寨,心里也相信李丹青白天确是误打误撞错帮了土匪。只是赵家庄白天死了六人,此事虽然不能算在李丹青头上,但总归和他脱不了干系,并且柴房的事情让她羞愧难当,现在也冷艳的站在一旁没有搭话,指派了段青上前和他告辞。
李丹青原本也不准备留她们在山上,但是担心山中的老匪们刚下了山,二女今晚离开,万一在山下又遇见歹人,恐有不利。并且李丹青已想好还要将那截获的枪支和马匹原物奉还,二人现在也带不走这么多东西,便留她们在寨中和另外两个妇人一起留宿一晚,明早再行下山。
二女本不愿再留在土匪窝里,但听李丹青说得有理,并且不知什么原因,二人心里虽觉得李丹青这人行事诡异但也本性不坏,于是便迈腿往另两个妇人房间走去。
当晚,李丹青让其余土匪清理掩埋了死去土匪的尸首,便各自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