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钓到大鱼

李丹青并不知道口子峪的战事,拿下上窑村据点后,便挡住路口等着鬼子自己送粮上门。

上午陆陆续续过了几辆军车,但上车检查却没有发现他们想要的粮食。中午刚吃过午饭,李丹青打了个饱嗝,据点里小鬼子的牛肉罐撑得他腰圆肚胀。他抹了一把油腻的嘴角,拉了一把藤椅便在炮楼底下长呼呼的打起了呼噜。

躺下没过十分钟,哨卡处执勤的沈雁北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大当家,来了几辆军车,好像来头不小,弟兄们上车检查,鬼子军官不让,并要你亲自过去。”

“娘的,是天皇老子来了?还要老子亲自迎送!”李丹青刚眯了一会儿便被吵醒,骂骂咧咧的提着腰带配枪郁郁的跟沈雁北来到哨卡。

鬼子军官脸色桀骜,架了一副黑框眼镜,鼻下的一小撮胡须打理的油光有形,叽里呱啦的说着听不懂的日本话。虽然队员们一句也听不懂,但能感觉那鬼子军官阴沉的眸子里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势,和一般的鬼子兵有些不同。

整个车队,有两辆三轮摩托开道,后面是一辆丰田AE型轿车,轿车后面还跟了三辆80型军用卡车。李丹青远远的瞧了一眼也预感了这车队来头有些不小,只等走到那军官身前,只瞄了一眼军官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鬼子军官肩头挂着中佐军衔,这可比他这个少尉大了不是一丁点。

李丹青立马规矩的立正敬礼,可还没等放手,那鬼子军官不由分说就给了李丹青一记耳光,“少尉,你的手下不准我们经过,还要拦车检查,给我立即放行。”

李丹青挨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旁边的沈雁山哪里见过李丹青挨打,一时没憋住“噗嗤”一声喷出了口水。

“八嘎!”鬼子军官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又给了沈雁山一耳光。

“娘的,敢打你大爷……”沈雁山哪里肯受这份窝囊气,瞪了两眼,一身匪气一点就炸。

“沈雁山,滚一边去!”李丹青强压住心头怒火,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报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过往车辆都得接受检查,还请出示你的证件。”李丹青转头再次强调,脸上印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很是醒目。

中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看着高大的李丹青,双目圆睁,又是一记清澈的耳光,“八嘎,你再说一遍。”

“嗨!”李丹青依然不卑不亢,“我们奉命检查过往车辆人员,长官,请出示你的证件,包括车里那位也要检查。”

沈雁山被骂了一句,咧咧歪歪的走向一边,但见大当家前后挨了两记耳光竟然都还夹着尾巴装孙子,不由好奇的往了轿车里看去。

只见那辆豪华的丰田AE型轿车后排还坐着一人,虽然有车帘子隔挡,但里边的人影却是稳如泰山,闲暇里还点上了一支香烟。

“狗日的,来了个大王八!”沈雁山的眼力劲老贼,看着轿车里的男人做派十足,显然来头比那车前的鬼子中佐还要大,瞬间明白了李丹青挨了两记耳光也没出手的原因。

中佐军官气愤的掏出腰间的南部手枪指着李丹青脑袋,“八格牙路,你知道你们浑源的秋田康夫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一旁扮做伪军的队员们见李丹青被鬼子用枪指着脑袋,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也端起枪瞄向中佐。

此时,第一辆军车里“哗啦啦”的跳出三十多个鬼子兵又将队员们围在中间,两边顿时剑拔弩张,就连埋伏在山上的赵七也觉形势千钧一发,拉开了枪栓、手指搭在扳机上。

“都给我住手!”丰田轿车里传来一声低沉而极具威严的声音。

紧接着,轿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位四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的小个子军官从容地踏出车外。他嘴里轻轻吐出一个烟圈,那烟雾在晴空中慢慢消散。阳光洒在他脚上的长筒皮靴上,反射出幽黑的光泽。

李丹青见来人气势非凡,瞟了一眼对方军服肩章上挂着醒目的两杠三星,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可是一个大佐,相当于日军旅团指挥官级别的长官,李丹青脑袋飞速的运转,原本想抢些粮食,却无意中撞上了一条大鱼,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闪现。

大佐军官缓步走到李丹青身前,眉眼间气定神闲,瞥了李丹青一眼,拦下中佐举了枪的手,然后亲自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军官证交给李丹青查验。

李丹青接过证件,只见证件上扎了钢印的黑白照片下写着“岗村杰石”,军衔一栏赫然写着“大佐”。更令人震惊的是,职务职位一栏竟然写着“大日本帝国第九师团参谋部总参谋官”。

“这可不是一条大鱼!是他妈一只鲸鱼!”李丹青看完证件,两眼放出精光。

“少尉,看清楚了吗?”岗村杰石注意到面前这个高大少尉惊诧的眼神,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李丹青回过神来,立刻挺直身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岗村大佐阁下,您可以通过了。”

岗村杰石轻轻地拍了拍李丹青的手臂,显示出他宽厚的一面。但心里却有些疑惑,这个少尉见到自己似乎不像其他人那般敬畏,反而像盯着猎物一般。他笑道:“少尉,你做得很好,非常尽职。我会在秋田将军面前夸奖你的。”说完,他挥手示意士兵们上车。

李丹青向沈雁山使了个眼色,然后举起右手示意抬杆放行,同时用手指做了个手势,暗示山上埋伏的赵七和胡长捷准备行动。

等鬼子兵都上了车,丰田AE轿车打了火,引擎里发出了强劲的轰鸣声。岗村杰石隔着帘布向着窗外挥手,哪知刚才那个胆大得令他有些好奇的少尉不等他的汽车离开,竟是一个快步向了他车后的军车跑去,手里好像还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请等一等,送你们个礼物……”李丹青一脚踩上车门踏板,隔着车窗对了里边鬼子司机来个春天般的微笑,手里两颗冒了烟的铁疙瘩顺势扔到了车里。

“呐尼?”当看清脚下的手雷,司机礼节性的笑脸瞬间变得恐怖扭曲,“啊……”

鬼子司机惨烈的嘶吼只嚎出了半嗓子,就被驾驶室里冒出的巨大火球吞没。

于此同时,站在路边的几名战士也迅速摸出手雷扔到车队里,紧接着如同李丹青一般一个侧扑快速翻滚几圈躲到路边,趴了头捂着耳朵听声响。

连续的几声巨响,小轿车和三轮摩托车都被炸翻在地。沈雁山和其他战士端着机枪冲到第一辆军车旁,对着篷布猛烈扫射。那些没被炸死的日本兵在里面惨叫连连,军车的篷布被密集的子弹打出了无数窟窿,四处飞溅的鲜血将篷布染得通红。

李丹青则迅速窜至轿车处,只见驾驶座的司机已被炸死,而刚才那嘚瑟的中佐军官靠在窗边,脸上扎满了玻璃渣子,一身是血。

中佐军官看见来人想要摸出手枪,却被李丹青一枪打在手腕。

这时,两边山上的士兵叫喊着冲了下来,迅速解决了后面两辆军车的司机和跟车护送的几个士兵,控制了场面。

岗村杰石刚才被中佐护在内侧,因此没有受伤。他此时正扯出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的文件想要吞入口中。

“给我出来吧,大佐阁下!”李丹青戏谑着一把从轿车里把岗村杰石拉出,夺过公文,一掌将他打晕。

捆绑好两条大鱼,赵七已经带人爬上了后面的军车,一刀划开了车箱里堆满的麻袋。

“队长,是白面!白面!”赵七兴奋地喊道。

看到赵七兴奋的样子,李丹青估算了一下,这一车粮食至少有五六千斤。虽然比预期的少了点,但也能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

李丹青瞅一眼那灰头土脸的大佐,顿时觉得不虚此行。

另一辆车里装着一些棉被和纸箱。等李丹青走过去,沈雁山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玻璃瓶子,扭开瓶盖后直接咕哝的往嘴里倒。然而,不到一秒钟他却是一脸苦相的全吐了出来,“啊呀……这是什么玩意,太苦了!呸!呸!”

“你个败家玩意,什么东西都能吃吗?”胡长捷带着乡亲们走了过来,心痛地夺过沈雁山手里的瓶子,将刚才吐出的药片一颗颗重新捡回瓶中。沈雁山不知道,但胡长捷却知道这些药片比那黄金还要珍贵。

“老胡,咋样?一车白面,一车西药,再送你一个大佐。”李丹青挑眉喊道,眼神里充满戏谑玩味。昨天打仗之前,这家伙还推三阻四,所以现在李丹青有意奚落他一番。

“还能咋样?瞎猫撞上死耗子呗。”胡长捷白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一车战利品却是笑的合不拢嘴,“哎呀,真是发达了,发达了……”

“切!这叫菜地里拉屎——两头不误。”

“快点,大家把粮食搬下车!”胡长捷已经懒得和李丹青拌嘴了。这是浑源到大同的主干道,他们现在必须尽快收拾完这些战利品然后离开。

等打扫完战场后,乡亲们将所有的物资搬运一空。李丹青带领赵七的连队押着两个俘虏,扛着据点里的战利品沿山路返回。

回望了一眼公路边被点着的军车,李丹青只觉心口有些隐隐作痛,多好的丰田AE呀,可惜了!娘的,回去一定要教出两个会开车的司机来!

从上窑村返回口子峪,即使疾走快赶也需要一天半的路程。队伍在荒郊的一处破庙里休息了一晚。胡长捷在屋里的时候,拦着几人不准虐待俘虏,可是等政委出门拉屎的功夫,沈雁山却是逮着那中佐狠揍了几拳出气。

“嘿嘿嘿,打死他狗日的!”

“踢他卵蛋……”

“诶,雁山哥,政委回来啦。”

门口的哨兵及时提醒了大家,沈雁山立刻停下了拳脚,躺到一旁装睡,只剩下那中佐可怜巴巴地倒在墙角,嘴里“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李丹青眯了眼靠在门边,看了几个家伙闹腾也没吱声。在他心里可没有那么多条条款款的束缚,狗日的小鬼子,打死也是活该!

然而,当他一眼瞥见鼻青脸肿的鬼子军官时,这才突然想起了白日里那个鬼子大佐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既然他拼死也要吞下文件,那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七,小鬼子的公文包呢?”

“啥?”

“我给你的那个黑色的皮包!”

“哦……”赵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挪开屁股,从下面取出皮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在这儿。”

此时,胡长捷拉完屎,一脸舒爽地走了进来。他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公文包,立刻一把夺了过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嘿嘿,丹青,这个公文包现在归我了,以后就放在我这儿。”

“拿来吧你!”李丹青急忙一把扯了过来,打开皮包,只见皱巴巴的文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日文,并且第一页好像还被人扯掉了大半张。

“文件上说啥?”胡长捷认不了日本字,眼巴巴的望着李丹青。

李丹青匆匆看了两眼,便神色急迫地看向赵七,“怎么只有半张?”

“啥?”

“我问你这半页到哪里去了?”

“我……我刚才撕下来擦屁股了……”赵七看到李丹青神情严肃,说话间有些心虚。

“叫你拉屎……叫你拉屎……”李丹青提了公文包猛的砸在赵七头上,“你个不开眼的东西,拉在哪儿啦,快给老子找回来。”

“啊?”赵七一脸郁闷,惹得一屋子人嘿嘿傻笑。

只等赵七将那沾了黄绿之物的文件递到李丹青面前,连胡长捷都捂了鼻子躲到一边,其余人更是捂了嘴巴“噗噗”的憨笑。

“咦……你狗日的今天吃了啥?”李丹青拈着手指捏着文件一脸嫌弃。

“牛肉罐头……只是吃多了有点拉稀。”

“撑死你个狗日的……”李丹青皱了眉,在地上猛擦了两下,努力辨认着那模糊的字迹。

“丹青,上面写的啥?”胡长捷终是经不了诱惑,又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望了过来。

李丹青翻了前面几页文件刚想回话,突然注意到缩在墙角的两个日本兵。于是,他使了个眼色,带着胡长捷走出了房间。

“这狗日的叫岗村杰石的官不小,是日本第九师团参谋部总参谋官,并且文件里还说,他此次从大同到浑源,就是代表他哥哥岗村宁次来观摩督促雁北地区的春季扫荡。冈村宁次又是哪个狗日的?”

李丹青这两年一直都呆在山村里,眼里见过最大的日本军官就是原田弘叶,要不是徐秋瑾和于东时不时给他讲讲外面的抗战形势,恐怕早成了井底之蛙。

可是胡长捷一直在情报一线工作,自然听说过岗村这个侵华日军的头子,当下瞪了眼不可思议的问道:“这里边真的提到冈村宁次?”

“是啊,难道比他弟弟的官还大?”

“啊?你说那小胡子是冈村宁次的弟弟?哈哈哈……太好啦!太好啦!”胡长捷一拍大腿,好似他媳妇给他生了个三胞胎,激动得脸上的胡须也随之微微抖动,“你可知道冈村宁次是谁?”

“是谁?难不成是天皇家二大爷?”

看着李丹青一脸蒙圈,胡长捷终于有机会在他面前卖弄一把,于是向着李丹青神秘的招了招手,“冈村宁次这老鬼子是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武汉会战、宜昌会战就是他指挥的。”

“嘿嘿,那这次老子可要狮子大开口了。”李丹青顿时喜形于色,“原本只想拿了这个大佐换他十来车粮食,现在老子不干了,鬼子不拿一个团的装备,老子就宰了他,把他那六斤半挂在灵丘城门楼子上。老胡,明天你就代表老子给那个岗村什么写信。”

“队长,这样恐怕不妥,这个级别的军官,如何处置恐怕要请示了八路军115师的首长,实在不行也得问一问地委徐书记。”

“那不行,老子抓的俘虏,老子自己处理,给了他们,我去哪里要那一个团的装备。”

“队长,这事你可要听我劝……”

“你甭说了,我说老胡,你好歹也是咱们破虏军的政委,怎么脑袋比二愣子都还愣。”

“李丹青,你是怎么说话的,请注意你的态度……”

“要想耳根清静就快走,又干上啦。”沈雁山和赵七出了门偷听,听着二人话里又斗上嘴,连忙向了屋里撸了撸嘴,嘴里嘀咕着,“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哦……”

……

一行人离了双河口还有六里地,前边探路的赵七便飞身回报,“口子峪遇袭﹗”

殊不知自己在前边抓鱼,后院却起了火,李丹青得了消息便心急如焚的往回赶,来到双河口村,藏在山中的乡亲和家眷也相继下了山。

看着于慧、晓兰,还有几个孩子都平安无事,李丹青稍许欣慰。但这场战斗下来损失巨大,留守口子峪的一百多破虏军只剩五十来人,口子峪三百多口子乡亲逃出来的也只有两百人不到。彭江北重伤,卢大锤、赵定山、赵廉顺等一批破虏军的老队员战死,徐秋瑾、于东以及几个地委县委的同志受伤被俘。

据打探消息的人回报,鬼子占领口子峪后,把抓获的几十个村民集中关在一个窑洞里活活烧死,并炸毁了地道和房屋。一部分鬼子押着徐秋瑾和被俘虏的同志回了灵丘县城,其余的部队则沿了山沟一路向南扫荡。

夜间的山坳里起了雾气,远处山岗子上响起了凄厉的狼嚎。李丹青缓缓爬上后山梁子,从不抽烟的他居然掏出了昨日在岗村身上搜出的一包香烟,倒着纸烟盒抖出了一支点上。随着烟雾在他指尖上升腾,他那深邃的眼神落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惨重的失败。嫂子和舅子被鬼子抓走,多年的兄弟生死未卜,地县两委、破虏军以及口子峪的乡亲们死伤惨重。作为口子峪守备部队的指挥官,他感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口浓烟呛得他捂着嘴咳了几声,连吐了两口老痰,却觉得胸中仍有一股子淤气憋在喉咙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不会抽就别抽嘛,你以为能解愁呀!”胡长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给我来一支。”

“你不是戒了吗?”

“哎,就当为牺牲的同志和乡亲们烧烧香吧。”胡长捷接过香烟,点了三根插在地上,“丹青,你也别自责,现在我真是后悔,要是当初能听你的意见,不留在口子峪,也不会遭此大祸。”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口子峪死难的乡亲不能白死,被俘的同志必须救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终日以泪洗面,思北还这么小,更不能没有父亲。”

“那你准备怎么办,难不成攻打灵丘县城?劫天牢?”胡长捷说着说着不由瞪大了眼睛一阵后怕,自己这搭档可真是个敢想敢干的家伙。

“现在小鬼子漫山遍野的找我们,我还没那么傻,自己送上门去。”李丹青说完直直的看着胡长捷,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看我干啥?”胡长捷眼神闪躲着,“就是用我去换徐书记,人家也不干啦。”

“你说对了,就是用人去换。”李丹青眼里闪过一丝诡异,却让胡长捷心里一惊。

“不过是用抓获的岗村杰石做一场交易。”李丹青说话间毫无征兆的紧紧抓住了胡长捷的手,“你别说我这次私自做主,没向上级汇报,现在上级都在日本人手里。”

胡长捷没想到李丹青居然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立马反对,沉默了片刻,居然点点头也同意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那无意中抓获的冈村杰石竟一下子成了整个事件的关键筹码,李丹青想到此处神色一惊,扔了烟头就赶紧下山。

“老李,你着急火燎的干嘛?”

“快点,狗日的岗村杰石关在柴房里,我担心晚了被村民打死。”

岗村杰石和那个叫津川高广的中佐白日里进村的时候就被几个悍妇抓破了脸,身上还被扔了些牛粪团烂菜叶,一脸狼狈,要不是队员们拦着,恐怕都活不过两分钟。

“赵七,让一边去。”

“你们要干嘛?政委不准虐待俘虏。”

“你还是不是卢大锤的兄弟,赵定山、赵廉顺都白死了吗?”

“哎……我给你们开门,别把人弄死了,队长交代留着还有用。”

沈雁山回村听说口子峪遇袭,卢大锤等一众往日的战友都被鬼子杀死,天黑时又听报信的说口子峪被抓的几十个乡亲全都被日本人关在窑洞里活活烧死,瞬时就一掌劈碎了桌子,带着赵廉安、二愣子就要来给死去的战友、乡亲报仇。

进了屋子,只见两个鬼子蜷缩在墙角,他们直接上前将二人拖了出来,“狗日的,给我跪下!”

那津川高广脸色乌紫、鼻头下还有斑斑血迹,岗村杰石也是眼圈清淤,额头上还贴着一片烂菜叶子,模样极为滑稽。但两个家伙似乎没听懂沈雁山的话,倔强地坐在原地,撇着嘴、神情傲慢地看着墙壁。

“狗日的,都他妈成阶下囚了,还他妈横!还他妈横!”沈雁山上前就是连着几个大耳光,“赵廉安,你不是要给你弟弟报仇吗,二愣子给我往死里打。”

“好嘞,看我不弄死两个杂碎……”

紧接着,三人逮住两个鬼子一阵拳打脚踢。

赵七见了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拉扯住几人,“诶诶诶……别整死了,我不好交差。”

两个鬼子口鼻出血,嘴里“哼唧”着,仍是一脸傲慢和鄙夷,只看得沈雁山气不打一出来,“狗日的还不服气,给我把他俩嘴里的布条取了,老子要听听惨叫的声音。”

只等二愣子一把取了两个鬼子口中的布条,那中佐喘气道,“你们这群支那猪,不能这样对我们,按照日内瓦公约,我们是战俘,不能被随意殴打、侮辱……”

几人听了鬼子呱唧呱唧一阵大叫,却不知道说了个啥,沈雁山眉毛一拧,“你两个狗日的听好,你们小鬼子不是杀人吗,老子今天就陪你们好好玩玩,二愣子,拿跟木棍来?”

“干啥?”二愣子不知用意,起身犹豫道。

“老子要让鬼子尝尝棍刑。”

“啥是棍刑?干脆挑手筋剁手指。”二愣子以为只是用了棍子打屁股,觉得没啥意思。

“不如剥皮抽肠。”赵廉安建议道。

“你们懂个屁,先别弄死,把棍子从他腚沟子里插下去,也别穿破肠胃,浇了水等木棍发涨,嘿嘿,让他狗日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前对付相姑就用这法子。”沈雁山眼神中带着狡黠,仿佛看到日本人受刑后那痛不欲生的场景。

“雁山哥,你是咋想到的?”二愣子惊愕之余,摸着自己的腚沟子好似也被插了一根棍子,神色古怪的出了门,“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整人的办法……”

可只等二愣子出了门,他就听见门外远远的传来说话声。

“二愣子,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没……没干嘛……队长、政委,我走了……”

“不好,队长来了,闪……”沈雁山反应神速,拉了赵定山就窜了出去。

“是谁?”

“嘿嘿,队长,是我。”赵七急着出门应付。

“不对,明明有两个黑影。”

“没……没人,你眼花了吧?”

“狗日的,又蒙我!要是放跑了俘虏,我要你好看。”李丹青瞪了一眼,便带着胡长捷一脚进了屋。

那津川高广刚才挨了一顿暴揍,此时已经肿得跟个猪头,见门口换了人进来,立时暴怒道,“支那猪,有种就杀了我!”

胡长捷看了二人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诧异,但李丹青却是想到其中猫腻,接了津川高广的话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屈服吗?你们以卑鄙的手段袭击了我的车队,胜之不武!我们大和武士是不屑你这样的敌人。”岗村杰石看了一眼身旁的津川,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强撑出来的凶狠和傲慢,还有难以掩饰的不安和恐惧。

“呸,你少给我说什么武士道精神,你们到中国四处烧杀抢掠就是武士道精神?奸淫妇女,掠夺矿产就是帮中国人建立王道乐土?你自己也不睁眼看看,要不是我们拦着,外面的中国人恨不得要活剥你。”

李丹青一口流利的日语说出,岗村杰石惊讶的望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日语怎么说的这么好。”

李丹青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是中国人。你以为我是日本人吗,就是你们天皇八抬大轿抬我去,我都不去。小日本,中国人远比你们想想的强大,你们不是叫嚣着三个月灭亡中国吗,如今距离七七事变已经过了两年多了,你们灭亡中国没有?起来拿起武器和你们作战的中国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华夏大地东西南北纵横数千里,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自古以来都是万国来朝的宗主大国,华夏文明源远流长。你们日本偏居海外,国土不过四岛,人不过千万,鼻屎那么一点的国家,趁着中国人打瞌睡的功夫,跑到中国地界上嘚瑟。别看现在你们武器装备都好过我们,但这些我们逐渐都会有,再打个三五十年,我们耗得起,你们蕞尔小国耗得起吗?”

岗村杰石愤怒的看着李丹青,“你们支那人是劣等民族,不配占据着中原富硕之地,古往今来,优胜劣汰,胜者为王,所以我们抢占你们的土地是天经地义,我们大和民族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李丹青“啪”的给了岗村杰石一记耳光,“好,你说胜者为王,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你哪来的自信还鼓吹你的大和民族,鼓吹你的武士道?在我看来,中国人一直都是你们日本人的祖宗,是你们的祖师爷,你们日本人喝茶参禅不是从中国学来的吗?空手道源自于唐手,日本字源自于汉字,一帮龟孙还没出师就欺负到师傅头上,天下有比你们更欺师灭祖、卑鄙无耻的民族吗?”

岗村杰石被激怒,嘴上又说不过,瞪了眼睛看向李丹青,“你们这群支那猪,你敢和我决斗吗?”

李丹青轻蔑的看着岗村,“岗村,不是我糟蹋你,你这样的,我打十个。想和老子过招,你不配!”

津川高广听着长官受辱,这时还想着护着岗村杰石,“支那猪,我和你一对一决斗!”

李丹青也没理他,回头看向胡长捷无奈道;“政委,鬼子太嚣张了,我保证不会打死他。

“你们说了啥……”胡长捷听了他俩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道劲风,李丹青一记回旋踢竟将那津川高广碎了一口门牙,躺在地上不再动弹。那岗村杰石更是知趣的闭了嘴瑟瑟发抖。

“丹青你……”

“放心,死不了,死鸭子嘴硬,这下消停了。”李丹青拍了拍裤腿的尘土,转身出了门,“赵七,给我再加两个人看着,有什么闪失,老子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