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娘子军夜袭赵家庄炮楼

万宝村指挥所里,赵七向李丹青和胡长捷汇报了军分区下达的任务。这次完成护送任务,他们打着株式商社的牌子,所以通行顺畅。然而,鬼子在各路口要道修建的炮楼即将完工,并且小鬼子恐怕也知道灵丘的株式商社已被人灭门,如果不把这些障碍拔掉,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胡长捷表示将坚决执行军区的任务,是时候该拔掉这些钉子路障。赵七和沈雁山一听来了活,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活动活动筋骨。特别是沈雁山,好久没打大仗了,虽然他已升任小队长,但整天就喜欢抱着机枪突突的感觉。

这次赵七从军分区回来也带回了彭江北和几个姑娘。李丹青看到彭江北恢复得不错,今天也让他参加了作战会议。彭江北已经很久没有参加战斗了,这次他也抢着要打头阵。

众人七嘴八舌,李丹青敲了敲桌子,现场才安静下来。

“大家的积极性我很理解,但是该怎么打总得有个办法?打仗不是儿戏,灵丘县城驻着鬼子一个大队可是冲着咱们来的,到时可别没吃着肉,倒是让狗咬了。”

听了李丹青一席话,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伊藤雄野带来的一千多鬼子可不是闹着玩的,破虏军现在只有三百来号人,一旦被鬼子咬住尾巴,就不好脱身了。

李丹青看大家不说话,继续说道:“大家也不要灰心,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摸清楚全县到底有几处据点,各处有多少看守,搞清敌情再说。明天一早,胡政委、彭江北、赵七、沈雁山各带一路侦查小队,分别把全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情况摸回来。另外,于东通知城里的交通站给我盯紧鬼子大队的活动迹象,特别要在城外布置哨位,不要像口子峪那次,鬼子出城了,信儿却送不出来。”

大家领命后各自回去准备。这次李丹青没有亲自领兵外出,这倒是让胡长捷感到意外。每次有任务都是胡长捷留守,这次却是李丹青主动留守在家。胡长捷注意到李丹青散会后匆匆出门,于是便悄悄跟在身后。

拐过两个巷子,李丹青早就察觉到胡长捷跟在身后,但他没有声张。等再拐过一个路口,李丹青脱下外套拿在手里,和他的两个小警卫员贴着土墙靠在路边。等胡长捷走到路口时,李丹青突然跳出来,将外套罩住了胡长捷的头脸。两个小警卫员则是一个扫堂腿将胡长捷放倒在地。狗娃还给他的屁股来了一脚,“打死你个狗特务﹗”

“是我,是我,别打了!”胡长捷被按在地上,一脸土灰,十分狼狈。

李丹青扯了扯嗓子,佯装惊讶的说道:“快,快放开,怎么是我们的胡大政委,我还以为是混进来的奸细啦?”

两个小警卫员吐了吐舌头,立即放开了胡长捷,但捂着嘴巴尽量憋住笑。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只是随便走走。”胡长捷拍打身上的尘土,没好气地说,“刚才是谁踢我的?”

不等胡长捷发作,李丹青一把揽过他的肩头装作亲近,“我的大政委,我也不瞒你,正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胡长捷大感意外地看着李丹青,“谁不知道我们破虏军的李队长文武双全,你能有什么事情找我?”

李丹青晃了晃胡长捷的肩头,“你知道我这次扣下了一些生铁和株式商社缴获的炸药吗?现在材料都齐全了,就缺懂技术的人才呀。”

“你要弄什么?”胡长捷推了推黑框眼镜,一脸狐疑。

“自然是弄能炸死鬼子的玩意,手榴弹、地雷、炸药包,什么都可以。”李丹青为难地说道,“老胡呀,当家才知柴米贵,边区造的手榴弹咱也指望不上,手里缴获的南瓜手雷用一颗少一颗,这批新战士枪头不准,部队火力不足,只有自己想法整点。”

“上次,于东在口子峪的时候,不是给你找了叫罗运江的师傅吗?”

李丹青拉着胡长捷边走边说,“卢大锤死后,我寻思留他一人也没有用,再加上后来没忙过来,就把他放了。现在你还需要给我找个懂技术的人,最好是弄两个学化学的大学生来。如果我们能自己配置火药,那就更好了。”

“说得轻巧,我去哪里给你找人去?”胡长捷郁闷地说道。

“这事不急,你在组织里混了这么多年,私下通融打听一下,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白混了。”李丹青说道。

说完,他领着胡长捷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石屋。门口站着两位值守的战士,要不是李丹青带了他过来,胡长捷真还不知道村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处隐蔽的地方。

只见李丹青推开简易的木板房门,屋子里顿时窜出了一条半大的黄狗,颈上套着绳,对着人龇牙咧嘴。

“政委……”

胡长捷听见李丹青叫了一声,起初还以为是在叫自己,可转过头,却看见李丹青冲着黄狗一个劲的眨眼。

那黄狗听见召唤,立刻乖顺了不少,冲着人摇头晃尾,嘴里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李丹青的手背。

“政委,住嘴,早跟你说做狗就做一条好狗,别他娘的贱兮兮的当舔狗……”

“李丹青﹗你别太过分……”胡长捷睁大眼睛气得全身微颤。

“诶诶诶,政委别生气嘛,你看人哪里能和狗生气呢。”李丹青打着哈哈,“这狗子刚拉到这里时,叫它什么都不理,你别说,叫它‘政委’,嘿,这狗立马就来事了……”

“李丹青,我跟你没完……”胡长捷气得两眼发绿,追着李丹青就打了出去。

“政委……”

“哇、哇……”

“没叫你,我说政委,咱们说正事……”

“打死你个狗日的,还有你个畜生……”胡长捷追不上李丹青,气愤之下对着黄狗猛踢了两脚,吓得那畜生夹紧了尾巴蹲在门背后一脸幽怨。

不过生气过后,胡长捷看着满屋的雷管炸药和铁器也觉惊讶。李丹青也不知什么时候弄了这样一间屋子,把能搜集到的所有工具、原料,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搬了进来。

“嘿,不能碰﹗”胡长捷刚刚拿起了一个黄皮纸包裹的袋子,却听见身后猛然传来一声。

“你狗日的还敢回来﹗”胡长捷气头已过,没好气的瞪了李丹青一眼,“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东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嘿嘿嘿,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吗?”李丹青笑得没心没肺,轻手从胡长捷手里接过黄皮袋子,“快放下这东西,要是爆炸了能把这里炸平。这里可都是我的宝贝,我们的军需全靠缴获,上次口子峪一战,原来的老底全丢了,特别是炮弹和手榴弹有限,军分区又造不出来,怎么才能弥补我们火力上的劣势,增加单兵作战杀伤力,这是我们必须考虑的问题。”

胡长捷原本担心赵月茹和其他几个姑娘回来后,李丹青又会跑到她们那里去。以前就有不好的传闻,现在看他一门心思忙着正事,倒显得自己多虑了。于是,他勉强答应下来,替李丹青去找几个懂技术的人。

过了几天,各地的情况也陆陆续续的收集了回来。伊藤雄野在灵丘各地修筑的炮楼多达七处,目前已经建好两处,还有五处在建。修好的两处炮楼一处在赵家庄,还有一处修在回马坡,而且回马坡的炮楼修成了子母炮楼,两处炮楼犹如两只伸出的大手,左右钳住了万宝村的破虏军,一前一后扼守住万宝村前往浑源和灵丘的咽喉要道。

两处炮楼的位置极为敏感,在场所有人立马警觉起来,即便是赵七和沈雁山也能看出伊藤雄野这小鬼子一定是闻到了气息,察觉到了破虏军的踪迹,所以才会在这两处插下桩子。

“队长,让我带队去拔掉这两个据点。”沈雁山第一个站出来请战。

李丹青摇摇头示意沈雁山坐下,“饭要一口一口吃,这次我们还是由易到难,与其等到它修好,不如趁早捣毁它,我们就先从这些在建的据点入手。”

“好,鬼子在重新修建凉水井的炮楼,今晚我就带人去炸了它!”赵七起身说道。

“对,在建的炮楼防守薄弱,只有十来个伪军押着抓来的老百姓施工,相对比较容易,丰山炮楼就交给我吧,也好练练手。”彭江北说道。

李丹青看着大家,“大家伙也别争,不是正好五处吗,我们就多点开花,胡政委、于东、彭江北、沈雁山、赵七一人一处,不就十几个鬼子伪军,我相信大家应该能轻松拿下。不过我事先强调一点,怎么打,你们自己想办法,但我不要伤亡。今天下午你们就出发,明天我在家等你们好消息。”

“好!”任务人人有份,大家都高兴的下去各自准备。

任务下达后,平静的万宝村顿时热闹起来,各路队伍忙着为战斗做准备。赵七的小队反应最快,已经在院坝里集合待发了。

赵月茹、段青和其他几个姑娘回来后正在筹建卫生队。万宝村里的一些年轻妇女都被招进了卫生队,众人在村东头拉上几顶帐篷,用木板搭建床铺,一个临时卫生站已初具规模。战斗任务下达后,原本正在帮忙的战士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跑步归队。

赵月茹和段青跟着战士们来到院坝里,赵七已经集合了队伍正在检查枪支弹药。

“赵七,你们要到哪里去?怎么没有给我们卫生队下达作战任务?”赵月茹冲着赵七喊道。

赵七瞥了一眼赵月茹,笑着说道:“三小姐,打仗都是男人的事,你们娘们还是在家看孩子吧。”引得战士们一阵哄笑。

赵月茹性格刚烈,最讨厌那些轻视女性的言论,瞬间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炮,“赵七,你别看不起人,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女人不比你们男人差。”说完大辫子一甩便去找李丹青了。

战士们一阵嘘声,赵七黑黑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个小辣椒可够李队长受的啦。”

“我们卫生队也有四五只短枪,十几个人,队里人人都有任务,我们卫生队也要求参加战斗。”段青说道。

“对,卫生队的任务是救死扶伤,有战斗就有伤亡,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部队?”潘金凤吼道。

营部里,李丹青被围在中间,女人们七嘴八舌,飞溅的泡沫几乎把他淹没。

“各位……各位……听我说……”李丹青嘶吼着,但是架不住女人的尖利的嗓门,单薄的声音就像咆哮的浪花中的一声蛙鸣,顿时只觉得焦头烂额。任凭他和身边的潘金锁说破嘴皮,女人们还是不依不饶。

人群中只有两个人没有说话,一个是狗娃,别看他岁数小,此时却像个老江湖,闷在一边没有支声,因为他知道跟这些女人讲道理没用,因为女人天生都不讲道理,她们只讲谁的嗓门大。还有一个就是赵月茹,她一直站在人群外,双手环抱,仿佛置身事外。但看着李丹青的窘境,嘴角却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李丹青一眼瞥见人群外的赵月茹,见她似笑非笑的站在一边,便敞开嗓子喊道:“赵月茹,你倒是说句话呀,快把你卫生队的人带回去。”

段青拦在李丹青面前,“李队长,咱们说事讲道理,咱们最初参加破虏军的时候,可是为了打鬼子,为了替赵家庄的几百口子乡亲报仇来的。现在你让我们做护士,我们也认了,但是现在赵家庄的乡亲们血还未干,仇还未报,鬼子还在赵家庄修建了炮楼,所以我们卫生队这次也要打鬼子,为赵家庄死难的乡亲报仇。”

“对!”女人们跟着附和,“我们要报仇!”

李丹青听段青说的没错,但卫生队刚组建不久,这次却要参加一线战斗,仍还是觉得不妥,便求饶似的可怜巴巴的看向赵月茹。

赵月茹看着李丹青,眼里涌出一丝泪花,“李队长,难道你忘了老祖宗,忘了朴安叔,忘了去年11月19日吗?”

李丹青心中一震。赵家庄几百乡亲的惨死一直是他的噩梦,那些血淋淋的头颅时常让他在睡梦中惊醒。

“好!我们就去端了赵家庄炮楼。赵月茹,你们先回去准备,不要声张。等其他部队出发后,我们再行动。”

“哦——”女人们欢呼起来,似乎在庆祝她们的胜利。

李丹青黑着脸扫了她们一眼,女人们一个个憋着笑相继走出了屋子。

等女人们离开后,李丹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决定有些草率。首先,他对赵家庄的敌情并不完全了解。其次,卫生队里的妇女们除了赵月茹和段青外,其他人根本没有战斗力,有的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带着她们去拿下鬼子炮楼,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可现在话已出口,只有带她们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只管带回来就成。

李丹青心里做好了打算,也开始准备武器。各路人马都撒了出去,其他人是指望不上,这次就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因此李丹青几乎带上了能带的所有家伙,包括老祖宗送他的“震天弓”。

夜幕降临,一支娘子军悄然集合出发。赵家庄是万宝村到灵丘县城的必经之路,小分队从狸子沟出发,摸黑走了三个小时,终于赶到了赵家庄。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犹如高悬空中的玉盘。在路边一人多高的蒿草丛中,李丹青和赵月茹她们悄悄地潜伏着。鬼子的炮楼并没有建在庄子里,而是高高的矗立在庄口,圆形工事堆砌在进庄的石桥前,黑洞洞的机枪口直指庄外的土路。一盏明亮的探照灯不时从李丹青他们头顶扫过。

桥头的石牌坊已经坍塌,只有两尊威严坐立的石狮还在述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屈辱。炮楼昏暗的灯光下隐约有人影晃动,石桥边的工事里可以清晰的看见站着两个哨兵靠在沙包边聊天。

前庄的情况已经基本摸清,这时负责到后庄探查的段青弯着腰回来了。据她侦查,后庄没有炮楼,只在进庄道路上设置了拒马和机枪阵地,有三五个伪军升起篝火正在烤火。

此战需要取巧为胜,贵在隐蔽歼敌,如果惊动了炮楼的鬼子,李丹青是绝对不会带着这帮女人冒险。

“段青,带我去庄后看看。”李丹青不敢在正面动手,尝试着到庄后找到突破口。

可是这时,赵月茹却提议从河沟里游过去,上次她就是从河里逃出来的,鬼子肯定不会察觉。

日本人重点防着庒外,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庄子,在庄里发动突袭的确是个好法子。李丹青点头同意了赵月茹的办法,留下段青在前庄策应,带着赵月茹悄悄的来到河沟。

这条小溪从赵月茹的老宅门前流过,她从小就在这溪中嬉戏,闭着眼睛都能游过去。赵月茹带着李丹青轻车熟路地穿过芦苇丛,来到河道最窄的地方。由于没有带衣物,李丹青只得脱下外衣和长裤,只剩下一条花裤衩。回头一看,赵月茹却没有脱衣服,她害羞地避开李丹青的目光,看向小溪对岸。

人家一个大姑娘怎么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李丹青恍然醒悟,也不说话,托起衣物和武器走下小溪就向对岸游去。赵月茹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悄悄的上了岸。

赵月茹家老宅被一把大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二人猫腰来到破落的屋子中。

赵月茹全身湿透,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挨冻,李丹青只好将自己的衣物递给赵月茹换上。

等到赵月茹换上外衣从断墙后出来时,虽然衣服大了一个尺码,但她玲珑凸透的身材和傲人的曲线还是凸显了出来。皎洁的月光中,赵月茹察觉到了李丹青火辣的眼神,不禁低着头红晕直染到脖颈处。

“走吧。”李丹青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两声移开目光,光着膀子起身拿起弓箭大步走出门去。

庄子里一片死寂,一个人影都没有。赵月茹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和房屋,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不由涌上记忆,眼里饱含泪水。

李丹青嫌赵月茹动作太慢,干脆一把拉着她,快步向后庄走去。

远远地可以看见后庄石桥前的篝火,李丹青带着赵月茹趴在一堆瓦砾后。正如段青所说,只有五个伪军背着枪坐在一堆篝火前值守。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伪军都是混口饭吃,吓一吓就投降了。李丹青没把几个伪军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放箭,悄悄地猫着身子向伪军靠近。

等到几乎可以清晰的看见伪军脸上的笑容时,李丹青不再隐藏,一个箭步跨到了伪军身后。背靠着石桥的伪军正在说笑,等李丹青抄着手出现在同伙脑后,他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其他的伪军看见同伙的表情,警觉地看向脑后,却被李丹青一只手按在肩头,“哥几个,识相的就不要出声,我只杀鬼子,不想杀中国人。”

李丹青光着膀子,手里也没有刀枪,只是穿着一条湿漉漉的花裤衩,那裤衩兜了水贴在屁股上,上面还绣着几朵怒放的牡丹花。几个伪军回过神来,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滑稽好笑。

其中的一个伪军壮起胆子,站起来拿枪托就朝李丹青身上砸来,“你他妈算老几……”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这么近的距离,其他伪军甚至都没有看清李丹青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见到同伴倒下,剩下的伪军哪里还顾得上嘲笑李丹青的花裤衩和那鲜艳的牡丹花,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生怕自己也落得同样的下场。他们现在才知道,这个看似滑稽的人,实际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言明,你们这个同伴是自己找死,怨不上我!”李丹青嬉笑着说道,“你,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八爷我还光着身子啦。”

“是,八爷饶命。”身旁一个伪军站起身按照李丹青的指示,将死去那人的衣物脱下。

李丹青迅速的换上伪军衣服,并叫赵月茹过来将几人绑上。赵月茹没有带绳子,就在伪军身上撕下布条,把几个伪军捆得结结实实。

“八爷,你和姑娘的事,我们保证一个字儿都不说。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伪军们看到一个貌美的姑娘和一个没穿衣服的庄家汉子从废墟里出来,难免会往歪处想。

“闭上你的臭嘴!”李丹青不以为意,可是赵月茹却是不愿让人诋毁名声。

四个大老爷们让了一个小姑娘困得结结实实,一两个伪军心里有些不服,但看着旁边如同鬼魅一般的李丹青,还是老实地任由赵月茹捆住手脚。

李丹青只等赵月茹办完事,便指着其中一人问道,“前面炮楼里有多少鬼子和伪军?”

那伪军眨巴着眼睛,“八爷,我说了,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李丹青一个大嘴巴扇在那人脸上,“真他妈啰嗦,要杀你,你还能说话吗?快说!”

“鬼子有十一个,皇协军一共二十个,炮楼上有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桥头的工事里还有一挺轻机枪。鬼子都住炮楼里,皇协军住在庄口的破屋里。八爷还有什么要问吗?”挨了一嘴巴,这个伪军变老实了,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李丹青对伪军的回答很满意,拍了拍伪军的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实话告诉你们,赵家庄已经被我们破虏军包围了,庄子外全都埋伏着我们的人。你们最好老实呆在这里,我现在去炸掉鬼子炮楼。如果你们敢发出声响报警,我回来第一个就弄死你们。”

“不敢不敢,八爷真是破虏军?”一个岁数稍大一点的伪军歪着脑袋问道。

李丹青提了提衣领,“怎么,不像?”

赵月茹佩服的看着李丹青插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们破虏军李大队长。”

“不敢不敢,李队长,我们是久闻大名,你们尽管放心去杀鬼子,我们绝对老实呆在这里,不出一点声响,我们也巴望着早日弄死这些狗日的日本子。”

李丹青满意的点点头,“好,你叫什么名字?我还需要你带个路。”

“回八爷,我叫刘长顺,你说什么我照办就是了。”

李丹青看那人还老实,就替他松了绑,并让赵月茹也换上伪军军服,三人一前一后向前庄走去。

三人也不刻意隐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向炮楼旁的伪军营房走去。炮楼上放哨的鬼子兵早就看见了他们的身影,等他们走近,一束探照灯照在他们头上。

“口令?”炮楼上的鬼子厉声问道。

“樱花。”前面的伪军回答道。

楼上的鬼子兵听到口令后放下了枪。此时桥头工事里的伪军也注意到了他们,一人伸着脖子喊话道,“刘长顺,现在还没到换岗时间,你们回来干什么?”

“有两个兄弟拉肚子,回来换两个人顶上。”伪军依照李丹青事先安排的理由回答。

楼上的鬼子和桥头工事里的伪军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探照灯也移到了别处。

刘长顺长吁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豆大的汗珠。

李丹青轻松的替伪军擦掉汗水,“老哥,还可以嘛。”

刘长顺摆了摆手,“也是跟着八爷才有这个胆儿。”

李丹青一手搭在伪军肩头,“接下来的事办好了,你就不当这个狗腿子,我赏你十块银元,安心回家种田吧。”

“谢谢八爷,银元不敢要,这次就本着咱中国人的良心,做一回该做的事情。”

“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些觉悟,走吧。”李丹青点点头很是满意,揽过刘长顺肩头继续往前走。

来到营房门口,屋子里早熄了灯,伪军们都挤在一间屋子里,此时正闷头睡大觉。李丹青并不打算叫醒这帮伪军,只是让刘长顺进屋把伪军们的手榴弹都给他顺了出来,并吩咐刘长顺听到爆炸声后就呆在屋子里,并控制住其他伪军不要出来。

等刘长顺把装手榴弹的箱子搬了出来,李丹青看了箱底便笑开了花,一箱子手榴弹足有二十多颗。

既然弹药充足,索性就给鬼子放个大烟花。李丹青将手榴弹分五个一捆扎了四捆,并用绳子将四捆手榴弹连接在一起。

做好准备工作后,李丹青让赵月茹躲在营房背后等待,自己则将手榴弹捆在身上,朝着炮楼走去。

从庄里走到炮楼要过石桥,而且石桥那头就是伪军驻守的环形工事,想要避开却是不能。

“刘长顺,你过来做甚?”一个伪军见了李丹青走上石桥,好奇的问道。

此时,炮楼上的鬼子兵听见楼下说话,也再次将探照灯打在李丹青的头上。

“你不是刘长顺……”随着李丹青越来越近,一个伪军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惊恐地叫喊道。

李丹青见已经暴露,两把飞镖掷出,同时几个大步跨上桥头,飞身而起,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一个伪军胸膛。

楼上鬼子的枪声响起,但炮楼上的探照灯由于角度受限,已经照不到工事处。放哨的鬼子只能凭感觉朝着工事处胡乱射击。

这时,庄外蒿草丛里的段青也开了枪进行策应。趁着楼上鬼子分神的功夫,李丹青一个飞身翻出沙包,就地打了两个滚,来到炮楼下。紧接着,他贴着墙根,将四捆手榴弹一股脑放在墙角。

李丹青毫不迟疑地拉响导火索,眼看着手榴弹冒起青烟,便迅速地向炮楼另一侧跑去。这时,炮楼里火力全开,七八个枪眼里都在冒着火光,可是随着接连四声震天的爆炸声,炮楼处烟尘四起,十几个鬼子随着坍塌的炮楼一同埋在了土堆里。

等段青带着前庄的妇女们冲进来,李丹青站在炮楼边满嘴是泥,就像刚从土堆里刨了出来大土豆。

营房里睡觉的伪军果真都被刘长顺劝住,二狗子们听说今晚袭营的是破虏军大名鼎鼎的李丹青,谁都不敢去招惹这尊杀神,看着李丹青炸了炮楼也没开一枪,现在都排成队列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缴械投降。

在卫生队的女战士打扫战场的时候,李丹青抓紧时间对俘虏的伪军进行思想教育。不过他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闲人,所以还是依着老规矩,俘虏们来去自由,不愿留下的发给两块大洋自行回家。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伊藤对皇协军筛查得很严,陈麻子降格成了副团长,好几个营长、连长都被抓进宪兵队严刑拷问审查,原先的不少皇协军士兵都寒了心,所以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刘长顺一带头,其他的都愿意跟着李丹青打鬼子。

等第二天,各路人马相继回村汇报战果。战士们如期完成了任务,肩膀上扛着缴获的三八大盖,赵七和胡长捷的队伍还押着三五个伪军,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但当他们刚进村子,昨晚卫生队的女人们炸毁赵家庄炮楼的事情便传入耳朵。并且指挥所前摆着一排缴获的各式枪支弹药,还有一挺重机枪、两挺歪把子。相比之下,一群大老爷们端掉几个没成型的炮楼,消灭几个伪军那点事就没什么可提的啦,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灵丘城里,各路据点遇袭的消息也传到了伊藤雄野耳中。当传令兵汇报昨晚的战损时,伊藤雄野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可以想象他的盛怒。

前两天,城中株式商社的覆灭已经让他大为震惊。本来特高课和他们陆军各是不同的作战体系,伊藤雄野也不必为株式商社的失败和覆灭负责,但毕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敌人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就端掉了整个商社,而且还将相应物资转运出城,他脸上也不好看。

小野舟川将军前天来电,电文中虽然没有责罚之意,但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并且督促伊藤加快剿灭破虏军。

伊藤早已探听到破虏军就驻扎在万宝村的消息,因为万宝村坐落在太白山山脚,地势易守难攻,上次原田弘叶攻打破虏寨损兵折将,所以伊藤打算步步为营,靠着据点炮楼将破虏军困在万宝村,再调集重兵一网打尽。

可是现在却在一夜之间被对手毁掉了大部分炮楼,刚刚铺好的棋面,还没落子出招,就被敌人破了局。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个李丹青,高傲的伊藤不禁开始认真琢磨这个难缠的对手。

屋子里除了伊藤雄野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几个少佐、队长几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伊藤的怒火撒到自己头上。

此时,新上任的保安团团长莫大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刚一进屋就感觉到屋里肃杀的气氛。不过莫大高跟随伊藤多年,知道伊藤还是有些涵养,而且现在自己又有好事汇报,于是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大声说道:“大佐,谭长伦招了。”

伊藤转过身,“招了什么?”

莫大高故作神秘,“大佐,我看还是您亲自到地牢里问问吧。”

伊藤面露喜色,一挥手便带着一众下属向地牢走去。

伊藤雄野对皇协军部队并不信任。他知道这支队伍都是地方上一些地痞土匪临时编凑的,原本就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流。要他们征粮拉民夫、欺负中国老百姓没问题,但要想用他们对付八路军就不要指望了。再加上原田弘叶接二连三的失败,更让伊藤觉得皇协军中肯定有八路军的眼线。所以伊藤上任后就对皇协军进行了洗牌清理。他不仅从大同调来了自己的亲信莫大高接替陈麻子,还对警备团里连长以上的军官进行了地毯式清查审问,就连陈麻子都被隔离在家中。军官们一个个被带到地牢里,有的关着也不说事,有的还直接上了刑。胆子小的挨不了几天就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谭长伦便是其中之一。

阴暗的地牢里,谭长伦双手被反绑,脚尖点地的吊在柱子上,身上肉眼可见十几道清晰的血痕。伊藤隔着房门的瞭望孔看着里面耷拉着脑袋的谭长伦,莫大高在一旁识趣的解说他们审问的经过,“谭长伦被关进来3天,今天才是第一次用刑。这小子不抗揍,才几鞭子下去,便疼的直叫爹娘,把什么都招了。什么陈麻子有几个小老婆,黄连长偷卖枪支,不过有个赵老三恐怕您会更感兴趣。”

“哦?”伊藤看了莫大高一眼,径直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一桶冷水把谭长伦浇醒,见伊藤雄野板着脸站在一旁,谭长伦哭丧着哀求道:“伊藤大佐,你们抓错人啦,我是忠于皇军的呀,我发誓,我要是做过对不起皇军的事情,我……我不得好死!我全家死绝!”

“很好,谭连长,我相信你对皇军的忠诚。”伊藤雄野平日是个冷漠清高的人,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却显得格外僵硬,“不过你得把赵老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我保证会放你出去,而且替你保守秘密。”

“如果有半句假话和隐瞒,老子就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莫大高恶狠狠的在旁边附和着说道。

谭长伦被莫大高吓了一哆嗦,被刽子手松开绳索放到座位后才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能保住性命,对他这种丧失气节的人,出卖身边的朋友根本不算什么。于是,他接着把赵老三暗通八路的事情以及赵老三接头的交通站地点都说了出来。

谭长伦也不是傻子,自从知道赵老三通了八路后,他就悄悄跟着赵老三找到了他们接头的地点。以前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脚踏两只船,担心自己哪一天落到八路手里,也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为了早日脱身,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审问完谭长伦之后,莫大高询问伊藤是否要将赵老三抓来审问。伊藤摆了摆手,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奸笑,一个更大的阴谋在他脑子里酝酿。

当天下午,日本人打开了牢门,皇协军的军官们都被释放了出来。日本人还设宴款待了这些军官,宣称这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并请他们官复原职,继续为大日本皇军效力。

这些伪军军官本身就是一群软骨头,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这个世道哪里能找到像二狗子这样既来钱又轻松的岗位呢?所以他们也不再计较,继续过着他们狗腿子的生活。

赵老三被关在地牢里也挨了几鞭子,但他什么都没说,日本人见从他身上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就把他关在牢里不再理会。

现在赵老三也被放出来,回到军营没隔两天就听说伊藤准备带队清乡的消息。赵老三觉得此事重大,没有细想便立刻出营把消息报告给了交通站。赵老三前脚刚出大门,后脚两个特工便跟上了他。伊藤这一招投石问路直接做实了赵老三的身份,也暴露了交通站的位置。但他并没有抓人,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一个机会,他要借赵老三的嘴发挥更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