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老钱的酒庄已是半夜三点。睡眼朦胧的伙计开了门,老钱早已点了煤油灯等在屋子里。当他听到李丹青带来的消息时,神情顿时变得凝重,立刻表示愿意全力配合他的下一步行动。
夜入特高课可不是易事,不用多想也知道鬼子的特务机关肯定守卫森严。然而,李丹青以其过人的胆识和身手,成功完成了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任务,这让老钱对他充满了信心。
时间紧迫,此时距离天亮只有不到三个小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和准备。李丹青此次回来原本是想找老钱拿照相机的,但交通站里并没有这些装备。于是,他只能拿起笔和纸,带着老钱和交通员小周,悄悄地来到了特高课的院外。
夜半三更,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呼啸的北风卷着落叶莎莎作响。特高课位于一座独立的小院内,李丹青让老钱和小周在对面转角处隐蔽起来,自己则贴着街道一侧悄悄接近围墙东侧。
围墙高大而坚固,顶部还安装了铁丝网,至于是否带电,李丹青并不清楚。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然后猛然冲刺,身体腾空而起,单手扣住了墙头。然而,当他手掌接触到墙头的瞬间,指尖却传来扎心的疼痛,原来是嵌入墙中的玻璃碎渣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地。
“娘的﹗”李丹青一声暗骂,也顾不上疼痛,使劲攀上墙头。
特高科的院子不大,一块近两百平方的院坝连着一栋四层小楼。院坝西侧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和三辆摩托车,而小楼入口处则有一个特务正坐在长椅上悠闲地翻看着报纸。
围墙一头光线较暗,门厅那人好像并未察觉这头的异动。
李丹青骑在墙头上,迅速撕下衣角,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掌的伤口。随后,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钳,小心翼翼地夹断了围墙顶部的铁丝网。侥幸的是铁丝网并未通电,这倒省事不少。
然而,要进入小楼,首要任务便是解决掉门厅里的那个守卫。李丹青目测了距离,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飞镖一击即中。
“赌一把了!”李丹青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两脚微屈,紧接着飞身稳稳地落在了院子里。尽管他的动作连贯而轻盈,但落地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门厅的特务立刻察觉到了异常,放下手中的报纸,朝着院墙的方向张望。李丹青迅速就地翻滚,以缩短与特务之间的距离。趁着特务眼花的瞬间,他猛地掷出飞镖,直插特务的咽喉。
“啊……哦……”特务痛苦的捂着喉部,想要发声,可是喉管里咿呀的呼喊声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他的身体顺着长椅无力地滑倒在地,无意间打翻了放在长椅上的水杯。
眼看铁制的水杯即将落地,李丹青一个飞扑,单手接在手中,单手稳稳地接住了水杯。他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迅速将特务的尸体拖到了汽车背后隐藏起来。随后,他从特务身上搜出一把手枪和车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一楼值班室的大门虚掩,透出微弱的灯光。床上,一个人正侧身熟睡。李丹青悄无声息地接近,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般钻进了屋子。对于他来说,宰杀一头熟睡的羔羊简直易如反掌。
不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手,从值班室里走出,匕首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腰间多了把撸子,兜里装了颗香瓜手雷。
楼道里一片死寂,李丹青转身上了二楼,每一步都轻盈无声。
二楼楼道里鼾声一片,李丹青顺手将兜里的手雷挂在门锁上,做了一颗诡雷。
接着,他凭借着记忆,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三楼左手第二间房。他贴近房门,仔细聆听,确认房间里没有人后,他摸出细铁丝,熟练地打开了房门。
借着窗外的微弱光线,他环顾房间内的情况。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套办公桌椅、一个靠墙的书柜和入门处的两把藤椅。没有他想象中的密码锁储物柜或保险柜。
那口大皮箱竟然不翼而飞。难道是被名叫樱子的女特务带到了四楼?
李丹青搜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不禁站在原地,心中满是困惑。
难道是记错了位置?他不太自信地走到窗边,想要推开窗户查看自己是否找错了房间。然而,当他来到窗边时,他发现这间房间充满了怪异之处。不仅窗户被铁皮封条牢牢封住,无法打开,而且摆放的座椅上也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
小鬼子该不会真的设置了暗格吧?李丹青回想起上次在株式商社搜查时,也是在墙壁的暗格里发现了电台。他心中一动,举起手电筒,重新回到书柜旁仔细搜索。
书柜里摆放着十几本图册和书本,他随手翻看了两本,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然而,当他抬头时,书柜顶格上的一支青花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丹青试图提起花瓶,但花瓶却纹丝不动,仿佛被粘在了书柜上。他又试着左右拧动花瓶,只听书柜发出“隆隆”的闷响,书柜的中端竟然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间不大的密室。
李丹青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还来不及高兴,密室内的警灯突然亮起,炫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同时,小院里也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密室连接着报警器的触动开关,而李丹青在拧动花瓶前并没有先关掉开关。现在行动已经暴露,他顾不上许多,迅速抓起密室柜子上的皮箱和几份文件袋,撒腿就往外跑。
刚到楼梯间,铃木穿着裤衩、光着膀子,手持南部手枪从四楼冲了下来,和提着箱子冲出门的李丹青撞个正着。
二人见面先是一愣,铃木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老特工,一出门就已经拉开了枪机,推弹上膛。见了提了皮箱的李丹青,铃木毫不犹豫的举枪开火。
李丹青手里提着皮箱和文件袋,情急之下只能本能地偏头侧身。铃木射出的子弹擦着他的耳根飞了过去,等到铃木扣动扳机要开第二枪时,手里的南部手枪却一下卡了壳。
“哎哟……我的娘耶﹗”李丹青捡回一条命,迅速躲回墙角,只觉魂都飞到了天上。
日本人的南部手枪设计时有着重大缺陷,虽然有着小巧轻便、射击精准的优点,但尾部的击针经常发生击发无力或是击针折断等致命问题,而且退出的弹壳容易烫手,所以八路军战士们都不愿使用小鬼子的王八盒子。
“八嘎!”铃木恼羞成怒,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卡了壳。就在此时,楼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感觉小楼的楼板都快震塌,楼道里瞬间烟尘四起。
李丹青知道一定是二楼出门的特务触发了诡雷,趁着不知情的铃木倒地躲避之际,他迅速夺路而逃,顺着楼梯间下到一楼。
此时,门外也响起了枪声,老钱为了掩护自己和门外的守卫交上了火。李丹青麻利的钻进并发动汽车,一脚油门直接撞开铁门,带上路旁的老钱和小周疾驰而去。
“八嘎﹗”
“快追﹗一群蠢货﹗”
……
当樱子带着特务们在御河河边找到那辆被开走的汽车时,车里已经空无一人。李丹青和老钱没有傻到将车开到酒庄门口,隔着几条街区便下了车步行。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特高课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日本人。小鬼子气急败坏,几乎出动了所有的鬼子伪军进行全城搜捕。一时间警笛声、叫喊声响遍全城。
酒庄里,大家齐聚在老钱房间,狗娃和段青刚刚被小周从旅店叫回,这一刻嘴里还喘着粗气。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原来他们还在旅店里睡大觉的时候,队长已经将大同城搅得天翻地覆。
屋里没开灯,窗口严实的蒙上了布帘,只有一盏煤油灯跳动着微弱的火光,映衬在李丹青黑瘦而略带兴奋的面容上。此时,他已经取出皮箱里的文件档案翻看,并将皮箱和车子都遗弃在了河边。
档案里都是日文,其他人也看不懂。李丹青快速的浏览过文件,眼睛里时而焦虑时而兴奋,老钱的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
等李丹青大致看完一遍,老钱早已急迫的站在一边等待结果,“怎么样?鬼子肯定马上要全城搜捕,文件里要是有重要情报,一定要抢在日本人搜捕之前传递出去!”
“老钱,这次你可立大功啦!”李丹青激动的拿出一张贴有照片的纸片,“这些文件都是大同所有特务的档案信息,这个叫羽生麻衣的特务已经潜伏到了军分区,必须抢在鬼子行动前,通知军分区动手除掉潜藏的特务,另外还有阎锡山的晋绥军216团团长刘善辉准备叛国投敌的情报,也要第一时间传达给军分区。”
“真是太好了,要是能抓住这个特务,今晚就是冒再大的风险也值!这事要紧急启用秘密电台,这个事情我来办,可是我不懂日文,李队长你快把敌特人员名单和信息写给我。”老钱急切地说道。
“现在形势紧迫,鬼子全城搜捕,你这酒庄里能否藏得住人?”李丹青一边询问一边拿出纸笔写出电报内容。
“能﹗当初搬到这里时,我就借着挖酒窖的机会,在酒窖旁边挖了间密室,藏上十来个人没有问题。”
大同城的日军非常狡猾且残暴,为了防止城中居民藏匿抗日分子,他们对全城百姓实行了连坐法。如果查出一家居民包庇要犯,左右相邻的五家也都要受到牵连。因此,城中的百姓都胆小怕事,遇见了陌生人也不敢隐瞒。老钱对这些事情早有准备。
“好,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分头行动,钱掌柜负责发送电报,我和狗娃到文庙给吴永亮传信,大家完事后在这里汇合。”迅速分工后,李丹青带着狗娃出了门。
天色微白,大街上已满是打着灯笼火把的日本伪军。酒庄离了文庙不远,并且狗娃路熟,带着李丹青专走生僻的巷子,一路躲避着日军巡逻的队伍,天亮时分终于赶到了文庙。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已不仅仅是抓一个吴永亮这么简单,李丹青在路上早已把这事的厉害关系想了清楚。昨晚特高课机密文件被盗,如若特务们抓住吴永亮,自己身份也会随之暴露。而且,敌人还会将自己和特高科被盗这事联系起来。所以现在不仅李秋阳和吴永亮,甚至是李秋阳的一帮子狐朋狗友都必须尽数撤离。
见文庙大门紧闭,李丹青警觉的让狗娃躲在路口放哨,自己则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李秋阳还在呼呼的睡大觉,李丹青突然闯进让他大吃一惊。
“哥……这么早……你怎么来了?”李秋阳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吃惊。
李丹青一把将他从床上拉起,“跟我走,边走边说,吴永亮呢?”
“哥,什么情况呀!”李秋阳看李丹青急匆匆的阵势,瞌睡也醒了大半。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吴永亮昨晚没有回来,八成在崔寡妇那里。”
“挽月楼是日本特务的老巢,漪月和那老鸨都是日本特务,鬼子可能猜到了我的身份,今天要抓你和吴永亮。你快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让你的兄弟暂时都出去躲避一段时间,文庙是不能呆了。”李丹青快速的说道。
“啥?昨晚城里的爆炸声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李秋阳震惊之余已经穿好了衣裤,无奈的翻开床底取出一个裹了金银细软的灰色包袱,“哎……自打你大队长进了城,我就知道我的好日子长不了啦。”
“你小子也是个猴精!”李丹青看着李秋阳早有准备,戏谑的拍了他一把,“嗯,昨晚炸了鬼子特务机关,漪月姑娘可认得你是城南的李帮主,所以鬼子肯定把账都算到你头上,你现在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走吧﹗”
“我这次可是真被逼上了梁山。”李秋阳回望了屋子一眼,有些恋恋不舍,接着三两步冲出门外,嘴里大叫道,“三虎、瘦猴,兄弟们都起来,快!”
可是李秋阳连喊了两声,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一声回音都没有。这帮兔崽子平日都懒散成性,即便是听见帮主的声音,也懒在床上半天没有动静。
李秋阳急了,走到屋边一脚踹开房门,“鬼子杀来了,要命的赶快跑。”
这一声果然立马有了效果,几间屋子里立即涌出几十人。
“都给我听好了,老子这次有事犯在小日本手里,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都给我出门躲两天。马上收拾,现在就走﹗”李秋阳朝了大伙喊道,“马六,快去崔寡妇那里通知吴永亮躲起来。”
吴发贵眼珠子骨碌一转,问道:“帮主,人都走了,俺们那烟馆、铺子谁来管?”
“不管了,都关了门避避风声。”李秋阳果断地说道。
“队长,帮主,不好啦﹗鬼子从街头过来啦。”马六前脚刚出门,狗娃后脚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他奶奶的,来的真快,兄弟们从后门分头跑。”李秋阳一挥手,和众人向后门跑去。
这帮二流子平日里就数打架和逃跑最在行,刚才一个个还吊儿郎当、拖沓懒散的样子,到了要命关头,一转眼功夫便都消失在了后门的巷子中。
挽月楼的老鸨美莎现在也不需掩饰身份,她一早接到樱子的电话,就带着一队鬼子直接扑向文庙。别看她平时只顾着在青楼里招揽生意,可是背地里却将大同城的人事关系摸得一清二楚。大同城里稍微有点名望势力的人,家住何处,干何营生,背后什么关系,她全都了如指掌。
一帮凶神恶煞的鬼子兵冲进文庙,可惜他们迟到一步扑了个空,没有抓住李秋阳和吴永亮,只有埋伏在前门路口的特务截住了出门报信的马六。
李秋阳带着一帮混混突然集体跑路,这不仅印证了他和昨晚的高个子男人身份可疑,甚至可能跟特高课被炸、文件被盗都有关联。美莎想到这里已是恼羞成怒,一腔怒火全撒在了被拖进来的马六身上。几个鬼子兵上来便是拳打脚踢,对马六一顿猛揍,打得他屎尿横流。
马六也不扛揍,还没有被美莎带回特高课严刑拷打,在文庙大院里便服软投降,带着鬼子前往崔寡妇家抓捕吴永亮。
巷子里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紧接着,屋子里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大清早的,谁呀?”
“我——马六,亮子哥在你这儿吗?”马六被鬼子兵拿枪抵着后背,眨巴着小眼,揉捏着肿胀的左脸。
“啥事,马六?”屋里果然传来吴永亮的声音。
“出事了,帮主让你立即回庙子。”马六喊道。
“能有啥事,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吴永亮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答应道,“来了,来了。”
美莎闻言示意鬼子们守在大门两侧,只等吴永亮打开房门,一杆杆长枪便抵在了吴永亮胸前。
“诶……皇……皇军,我可是良民啦。”吴永亮看见这么多鬼子守在家门口,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腚沟子一松,几坨红黄污秽之物顺着裤管泄了出来,“马六,你狗日的干啥?”
“吴永亮,废话少说,跟我们走一趟。”突然开口的美莎让吴永亮惊得目瞪口呆,双脚一软,几乎是被日本兵拖着离开的。
不出意外,在特高课审讯室里,特务们几乎还没有用刑,吴永亮很快就供出了李丹青的身份,并且还说出了李丹青和李秋阳的关系。
破虏军的李丹青居然在大同﹗这个消息着实让樱子和美莎感到震惊和意外,特高课想要除掉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而且昨天还在挽月楼和他们交过手、说过话。
特高课被炸,文件档案被盗让樱子的课长织田信一大为恼火。李丹青就在大同的消息爆出后,织田信一更是取消了原定回太原的行程,亲自坐镇特高科指挥,准备借此逮住李丹青,并将大同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宪兵和特务们折腾了一整天,连带着二狗子、便衣队,各路牛鬼蛇神都走上了街头,并借此敲诈勒索、大发横财。大同城里一时兵荒马乱、乌烟瘴气,沿街都在砸门,四处都在抓人,小鬼子几乎把大同城翻了个底朝天。
李秋阳手下的一帮子乌合之众一个个都被抓到,烟馆和几处店铺接连也被查封。特高科和宪兵司令部的刑房里挤满了人,可这些人被打了个半死也不知道李秋阳兄弟俩藏在何处。
宪兵队从城西到城东,由城北到城南拉网式的挨家挨户搜索,酒庄也被鬼子伪军来回清查了两遍。然而,当二狗子们在院子里翻箱倒柜,忙的不亦乐乎时,李丹青等人却躲在地下密室里,手里抓了一只卤猪蹄啃得津津有味,李秋阳和文三虎甚至还闷了几口汾酒直呼过瘾。
交通员小周留在酒铺门店里小心应付着一帮瘟神。当鬼子伪军搜查无果去了下一家,小周关上大门幸庆再次躲过一劫。只是钱掌柜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禁让大家为他捏了一把汗。
特高课小院里灯火通明,炸毁的房间设施已经清理干净,各路派出的人马陆续回报,但樱子忙碌了一天,依然毫无收获。昨晚案发之时城门紧闭,今日更是重兵把守,樱子有理由相信李丹青并没有逃出大同。但是皮箱毕竟是在自己手里弄丢,看着织田信一不苟言笑的面孔,樱子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文件被盗后,皮箱里的秘密变得至关重要。耽搁了一天,织田信一已经不敢心存侥幸,他第一时间就做出补救措施,电令阜平的特工人员立即通知潜伏至军分区的特务紧急撤退,另外让阎老西的216团团长刘善辉立即实施兵变,并将部队撤退到朔州一带。
尽管已经做了一切可能的补救措施,但是毕竟为了秘密潜伏军分区的计划,他已经暗中筹备了两年,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又突然前功尽弃,着实让人可惜。此刻他已将所有的烂账全部算在了李丹青身上,恨不得立马把这只可恶的地鼠从地洞里揪出来。
织田信一脸色阴沉,双手抱肩,在挂在墙上的大同城城区地图前矗立片刻,随后在地图上画出了两个圆圈。
“课长,您画的圆圈是什么意思?”樱子不解的问道。
织田信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樱子弃车的西城城区问道:“樱子,从爆炸发生到你弃车离开现场,大概花了多长时间?”
樱子回答道:“大约十五分钟。”
织田信一继续问道:“佐藤大佐,宪兵队从听到爆炸声到彻底封锁西城,需要多长时间?”
佐藤英夫估算了一下,回答道:“将军,最多三十分钟,我的宪兵队就可以布满西城的各条街道。”
织田信一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中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是李丹青逃跑的时间。在需要躲避皇军追捕的情况下,一个人能在十五分钟内跑的距离大约是两三公里范围。所以,以弃车地点为圆心,半径三公里内,将是我们重点清查的对象。”
他接着又指向文庙的位置,讲道:“李丹青在躲到老巢后,还需要给文庙的李秋阳报信。如果没有算错的话,现在这两兄弟一定藏在李丹青之前的藏身地。那么,从城南文庙到城西这个圆圈,其重叠部分更是我们清查的重点。命令宪兵队,今晚连夜再次进行排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些老鼠逮到。”
“嗨。”佐藤英夫领命而去。
等佐藤走后,织田信一指尖敲打着桌子,若有所思的问道:“樱子、美莎,你们猜猜李丹青不在灵丘,跑到大同来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盗取我们的档案文件吗?他的破虏军进城没有?”
樱子想了想,“属下愚钝,想不出李丹青进城的目的,不过在下认为他进城肯定不是冲着我们的文件而来,至于文件被盗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也许是昨晚他一直都藏在挽月楼,暗中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后来跟踪尾随在下到了特高课,顺手牵羊而已。我已经命人排查了挽月楼小院的痕迹,在木屋背后发现可疑的足迹,可见昨晚我们谈话时,他一直都在墙外。”
织田信一叹了口气,略带责怪之意地说道:“哦……看来李丹青此人非比寻常,连樱子这样的高手都没能察觉他的存在。”
樱子继续说道:“属下失职,昨晚特高课有一名特工值班时被暗杀,从伤口来看,应该是在近处被暗器锁喉致死。这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曾遇到过的一名中国人,他的武功非常高强,甚至不在我父亲之下,还擅长飞镖绝技,连我爷爷都对他赞不绝口。”
织田信一好奇地问道:“哦?能让船越义珍都佩服的人,一定是非常厉害的高手。这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
“当时我尚且年幼,已记不清楚,不过我已给父亲发去电报,很快就会知道结果。”樱子说道。
“课长,昨晚李丹青混进挽月楼,属下也有责任,请课长责罚。”美莎低头请罪,没想到敌人竟悄悄摸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织田信一摆摆手,表示谅解,“如果真如樱子所说,此人是个连船越义珍都佩服的人,在座各位又有谁能够拦住他呢?”
“刚才课长所问,依在下看来,大同城防坚固,城门盘查仔细,破虏军绝不会混进大队人马。挽月楼的消息最为灵敏,我们也没有听说破虏军进城的风声。我看一定是前几日,伊藤大佐带队刚刚清剿了破虏军在灵丘的老巢,这伙土八路溃不成军,无处藏身,几个匪首才流窜至大同,所以无须担心。”美莎作为多年的老牌特工,还是有一定的见解。
织田信一点点头,“希望如此。据我所知,八路军正在组织一场大规模的破袭战,既然不知道李丹青这次进城的目的,在没有抓住这只老鼠前,我们也要提防敌人的渗透破坏,你们还需记得提醒和协助小野将军加强对大同车站、仓库、铁路的守备。”
“嗨。”众人齐声应承。
“课长,我还有一事,如今漪月的档案丢失,您还要继续让漪月掌管挽月楼吗?”
“漪月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是相信她对帝国的忠诚。今后,你要加大对漪月的监视,只要她没有背叛帝国,就不要动她。”
织田信一背着手沉思一会儿,回眸说道,“美莎,你让漪月今晚到我这里,我来检验她对帝国的忠诚。”
樱子和美莎面面相觑,心中不禁感到震惊和意外。在特高课里,女特工自从加入组织,就意味着她们必须无条件地奉献出尊严、贞操乃至性命。组织里需要绝对的忠诚和奉献,为了任务,她们将不惜一切,包括牺牲女色甚至是生命。自从她们进入组织的第一天起,她们的教官无时无刻都在灌输着这些思想,甚至后来还会亲手夺取他们的贞操。可是漪月至今都是一个意外,也许是织田信一是他伯父的原因,所以至今都还是处女之身,这一点美莎比谁都清楚。
“怎么,还没听明白吗?”织田信一略带怒气,眸间眼仁转动,瞬间乍现的阴毒暴虐让人不寒而栗。
“属下明白,马上去办。”美莎和漪月姐妹一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还是有些情分,现在听课长下达这样的命令,明知不可违抗,但还是心有愧疚。
“头儿,你说日本人是不是疯啦?城西这片都搜了两次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活!”一个伪军歪带着帽子,无精打采的走在前面抱怨着。
“嘘——,狗蛋,我看你是他妈的不想活了,后面的皇军听见了还不割了你的舌头。”
黄秉礼一巴掌拍在狗蛋帽檐上,“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抓住了李秋阳,皇军大大有赏。”
“头儿,前些日子你和李秋阳不是称兄道弟的嘛,今儿要是遇见了真要抓呀?”一边的疤子脸问道。
“你懂个屁,如今这世道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谁他妈得罪了日本人,就是亲爹,老子都不认。”黄秉礼拿着大檐帽轻轻的弹了弹灰,瘪着嘴说道。
几个皇协军吐着舌头敲响了酒庄的大门,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也不想跟着黄秉礼这样的铁杆汉奸卖命,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黄二狗”。
交通员小周打了个哈欠再次打开大门,“各位老总,不是都搜过几遍了,还来呀?”
“少他娘的废话,兄弟们,搜!”黄秉礼一招手,指挥着皇协军进屋搜查。
“诶……老总们轻点,别打坏了酒坛子。”小周焦急的尾随进屋的伪军哀求道。
狗蛋一边假装四处搜查,一边凑着尾随的小周说道:“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了?”
“想呀!”小周瞪大眼睛,看着狗蛋伸了手在眼前晃悠才忽然明白,“军爷,老板没在家,小的实在做不了主呀!白日里你们不就抱走了几坛子酒吗?”
“哼,做不了主!”狗蛋看了一眼黄秉礼,“兄弟们,都仔细点,酒坛子该砸的砸,别让抗日分子跑酒坛子里去了。”接着就听见一阵哐当作响的声音。
“各位军爷,别砸了,老板回来我没法交代呀。”小周几乎哀求的喊道。
黄秉礼见差不多了,挥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全抱回去吧,这么好的酒,砸了挺可惜的。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到哪里去了?”
小周诺诺的回道:“老板叫丁德顺,今早出去了,现在一直没回。”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队日本兵押解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边走边大声喊叫:“放开我,我是酒庄的老板,我是良民,你们抓错人啦。”
小周听了声音好像是老钱,心想着救人要紧,立即回屋打开了藏好的钱箱抓出一把钞票,出门塞到黄秉礼手中,“这位长官,外面那人就是我家老板,麻烦你跟皇军说句好话,放了他。”
黄秉礼瞟了一眼手里皱巴巴的钞票,似乎嫌少。
小周一咬牙干脆将屋里的钱箱抱出来放到了他手里。黄秉礼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事先说好,你们老板要是范了其他事,我可救不了。”
“行,行,只要长官肯说话,我就感激不尽了。”
收了钱的黄秉礼走到鬼子翻译官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了解到这人只是在前面街头鬼鬼祟祟的形迹可疑,不是李秋阳的同伙,也没有具体犯事,便向翻译官兜里装了一叠钞票,把人要了过来。
老钱被带回酒庄后,当着小周的面,黄秉礼仍不忘警惕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认识这个人吗?”
老钱看着黄秉礼委屈的说道:“军爷,我叫丁德顺,是这里的老板,今天早上出门买点货品,却遇上皇军搜查,满大街都是当兵的,小人不敢回呀,只有等到晚上再回来。哪想在前边街口就被日本人抓了起来。”
黄秉礼见老钱所说和小周都能对上,便让人放开老钱,“丁老板,以后出门看看黄历,下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谢谢,谢谢,军爷真是在下的再生父母,以后军爷要喝酒,随时到小店来拿。”钱掌柜感激涕零只差没给他跪下。
见钱掌柜还有些见识,黄秉礼让人抬着几坛子酒,满意的离去。
今天一天的搜查,可是让黄秉礼赚得盆满钵满。因此,但凡遇上鬼子搜城,黄秉礼便是二狗子里最为积极的一个,打着鬼子的大旗浑水摸鱼,敲诈勒索。这种方式来钱可比他老爷子开店经商来的快多了。大同城里驻守皇协军一个警备旅,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但这小子对上舍得花钱,和宪兵大队的佐藤大佐关系也处得不错,所以金山煤矿的后勤供应都由他家来做,这两年捞了不少油水。
送走黄秉礼,小周关闭大门。看着一屋子狼藉,到处都是残破的酒坛,老钱心痛不已。这些都是党组织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经费,是他多年的心血。
李丹青等人在密室里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等安静下来,他们便从密室里出来,一边安慰着老钱,一边询问外边的情况。
原来,老钱今早出门发出电文后,因为鬼子封了城,满大街地抓人,他只好寻思着等晚上鬼子松懈了再回来。但没想到鬼子晚上也堵着街口,他刚到路口就被抓了。幸好小周机灵,才侥幸逃脱。虽然这次行动损失了几坛子酒,但能抓出根据地潜伏的敌特,也算是值得。
这件没有预料的插曲让鬼子有了警觉,金山煤矿的行动不得不拖延一阵。当晚,李丹青没有出门,他呆在密室里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并详细查看了鬼子的文件档案。文件中重大的信息已经第一时间传递了出去,剩下的只有漪月的身世引起了李丹青的注意。
据档案记录,漪月虽然有个日本名字叫织田纪香,但骨子里却是中国人,真名王云芝,祖籍辽宁铁西牛心屯,父亲是个叫王大维的农民,母亲姓氏不详。王云芝约六岁时,父母双亡,后来被织田信一带回日本,经特工培训后,1939年派往中国东北,去年六月来到山西大同挽月楼,主要负责情报搜集。
李丹青合上档案,回想起那晚老鸨所说之话。既然鬼子对漪月的身份有些顾虑,说明漪月未必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基于这个想法,说不定还可以试着努力把漪月争取过来。于是,李丹青便让老钱联系东北的同志核实一下漪月的身世。
特高课里传来悠扬的琴声,婉转如小桥流水,细腻若春蚕吐丝。织田信一坐在榻榻米上凝神闭目,手指随着琴声旋律轻轻的扣动,只觉如置身西湖大堤之上,微风拂柳、春光和煦。撇开漪月的特工身份不说,就是这指尖的绝技和绝世的容颜,放在哪家青楼,都是响当当的花魁头牌。
一曲完毕,漪月款款起身落于小木桌边为织田信一倒上一杯清酒。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和服,虽未施粉黛,但肤若凝脂,眼若秋水,紧致的衣裙包裹不住她那如同天鹅般精致优雅的曲线,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一股雨后草地的清香气息扑面而来。
“伯父,请用酒。”漪月颔首垂眉,显得十分恭顺。
织田信一微微睁开眼睛,“纪香,你今年整好十九,要是在日本,也许已经婚配。伯父带你进了特高课,并将你带到中国来,你有没有后悔?”
“我父母都客死东北,纪香从小就立志为父母报仇。纪香的命是伯父救的,纪香愿意为天皇效忠。”
“很好,伯父现在就给你个效忠的机会,看你是否真的愿意为大日本帝国奉献一切。”织田信一神色严肃,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漪月精致的锁骨、起伏的胸脯。
织田的眼神让漪月脸色微红,让她想起了挽月楼里那些垂涎她美色的男人。但漪月心中一直把织田信一当做长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己一直敬若神明的男人会有其他意思。而且这么多年她还一直都是处女身,即便是挽月楼的花魁,她也是卖艺不卖身。
“请伯父名言,纪香愿意。”漪月低头不敢直视织田的眼睛,心中如小鹿乱撞。
织田斥退左右后终于露出他淫邪的一面,一手抱住漪月的腰枝,“一个优秀的特工要用她的一切做武器,包括她的身体,今天伯父就好好教教你。”
“伯父……伯父!”漪月顿时明白了织田的意思,双手死死的护住前胸,极力的想要挣脱。
“八嘎!”织田一耳光扇在漪月脸上,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织田趁机一把扯开了漪月的上衣,露出了白皙的胸脯。
漪月内心恐惧,却又不敢反抗,任由织田啃噬着自己的身体,两行屈辱的眼泪顺着眼角掉了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八路军主动发起的破袭战让山西各地的鬼子损失惨重。日本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来电敦促织田信一尽快赶回太原,配合日军展开军事报复行动。织田信一虽然还没有亲手抓到李丹青和李秋阳,心有不甘,但身为军人便以服从军令为第一要务,也只有留下樱子坐镇大同,自己匆匆赶回了太原。
织田信一走后,日本宪兵搜捕了几日一无所获也就逐渐放开了戒备。樱子不相信李丹青这么快就离开了大同,改变策略明松暗紧,私底下却加强了大同城内的布控与监视。
因为特高科一事耽搁,不觉十日有余,金山煤矿的任务还没有一丝进展,李丹青心中未免有些焦虑。听老钱说日本人撤走了街头的岗哨,城里风声放缓,他便迫不及待的想亲自到夹金山外围侦查一番。老钱劝阻不住,也只有派了小周给他带路。
乔装出城往北十里就到了夹金山地界,李丹青抬眼望去,一条延绵数十里的山脉横亘在眼前。距小周介绍,金山煤矿就坐落于夹金山山窝里,原本这里有两个村子,对儿沟和小东庄,住着几百户人家。后来日本人在山窝里发现了煤矿,就将村子方圆十里的百姓强行迁走,并在进山的路口设了岗哨路障,外人一律禁止入内。
脚下的道路因为行人稀少,路间已经生出了不少杂草。翻过一个山坡,李丹青就看见前面大路上立着一根刷了白漆的路障和七八个背着钢枪的伪军。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丹青二人不得不绕开哨卡另寻道路。他们游走了两三里,一个扎着白头巾的羊倌喊住了二人,“喂……后生,不能再走了,里面有雷子。”
李丹青朝着羊倌走去,“老乡,我想到山那边去,你可以指下路吗?”
那羊倌一脸尘土,肤色土黄,就跟黄土里蹦出来似的,见了李丹青把烟枪在脚底磕掉了烟灰,顺势插在了裤腰带上,虚着眼睛说道:“后生,我看你是外乡人吧,这夹金山可不是你能进的地方。不说前面有雷区,就算是进去了也是凶多吉少。”
李丹青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老乡,我有要事想要进山,你可不可以带个路?”
羊倌看了一眼钞票,又挑眼儿瞥向李丹青,眼里有些不快,“我看你也不像坏人,还是听我一句劝早点回吧,这钱你就自个儿留着,我怕有钱挣没命花哦。”说完扭头赶着羊走开了。
“嘿……老乡,老乡……”可是任由李丹青如何呼喊,老乡也不理睬。
“老乡说得没错,我也听说日本人在矿区边界上铺设了雷区,附近就有村民进山打柴,误入雷区被地雷炸死,我们还是回吧。”小周劝说道。
李丹青望着眼前茫茫的青草地,这么肥美的嫩草就连牛羊都不敢踏足,无奈之下还是选择相信了羊倌的劝告,垂头丧气的原路返回。
突然,一声清脆的马鞭传来,大路上几个伙计赶着四辆骡车慢悠悠的向哨卡走去。前面两辆骡车的货物被麻袋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装的是啥。不过后面两辆骡车上,一眼就能看见装在竹筐里的玉米、青菜和山药棒子。
骡车走到哨卡处便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灰布短衫的人熟悉的跟伪军打招呼。伪军士兵简单翻看了骡车上的货物,随即就抬了路障放行。
李丹青暗想这些骡车肯定是往煤矿里运送后勤物资,于是想等着骡车返回后摸摸门道。眼见时日尚早,现在也无事,并且自己已认得了回城的路,所以便打发了小周回城,自己一人躺在山坡上等待骡车返回。
天空一片湛蓝犹如碧波浩海,一团团如絮状的薄云在头顶游走飘散。李丹青双手枕在头上,难得的悠闲与惬意让他迷迷糊糊的闭上了双眼,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
一声悠远的汽笛声在山那边响起,李丹青眺望着远处的山脊。虽然看不见火车,但他知道夹金山产出的煤矿肯定是通过火车运出矿区。因此,只要沿着铁轨就一定能找到金山煤矿。这个无意的发现让他找到了一条进入煤矿的新路。
脑子里正盘算着如何找到火车,只见上午进山的四辆骡车过了检查站,慢悠悠的往这边走来。李丹青快步前行了两里,佯装歇气的路人,只等车队过来,便上前搭讪道:“老哥,请问怎么才能进入矿区?路口都是日本人守着。”
打头一人一手牵着骡子,穿着灰布短衫、头戴一定毡帽,听李丹青的问话较为敏感,斜眼警惕的瞟了一眼并未理睬。
“老哥,我老娘在家快不行了,就这一两天的事,临走想见上挖矿的弟弟最后一眼,你就指个道吧。”李丹青并未放弃,跟在他身边说道。
“起开,我不知道。”那人冷漠地回答。
“诶……诶……老哥。”李丹青干脆一把捏住老哥手里的缰绳,一手往“短衫”怀里放了一盒香烟,“都是中国人,就行个方便指个路吧。”
“我说你这人咋回事呢?”“短衫”偏头看向李丹青,看在香烟的份上开了口,“大兄弟,你就回家给你老娘送终吧,进入矿区的中国人,我就没看见几个能出来,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为啥,当初招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包吃包住,还给工钱,三个月就回。”李丹青佯装惊讶的问道。
“哎……我看你高高长长的也不傻,怎么就相信日本子的话。实话告诉你,金山煤矿里有近万劳工,每天都有死人,病死的、饿死的、打死的不计其数,日本人的大狼狗都是用人肉喂的。”
“那我就更要把我弟弟找回来,咱不要工钱还不成﹗”李丹青气愤的说道。
“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劝你就别去了,免得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日本人正差人给他们挖煤啦。”
“那你们怎么就能进能出,当兵的也不拦你们。”李丹青疑惑的问道。
“我们不一样,这些日本人在里面还需要吃喝,我们给他们送吃的,能有什么事?”“短衫”眉眼里透出几分傲气。
“嘿嘿,老哥,借两步说话。”见搭上了话,李丹青拉着“短衫”走到路边,“既然大哥这么有本事,能不能把兄弟带进矿区?”
“那怎么行?掌柜的知道了,或是被日本人发现,还不要了我的命,不行﹗不行﹗喂……你干什么!”
“大哥,你也别嫌少。”李丹青掏出一叠钞票硬塞在“短衫”怀里,“你就行行好,我就给弟弟带个信儿,完了就出来,绝不给你添麻烦。”
“这事干不了,钱你拿回去。”“短衫”推辞着要把钱还给李丹青。
李丹青一手拽着“短衫”拿钱的手,一手又从怀里摸出一叠钞票,“大哥,你放心,这些钱是给其他几位车夫的,绝对不会让你为难。我就进去看一眼,能不能找到弟弟是我的事,你们出来,我就出来,肯定不给你老找事。”
“短衫”僵持了一阵,回望后边几人,接着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好吧,待会我跟其他人商量一下,不过可别怪我没跟你讲,里面有好几个矿洞,住着几千劳工,不管你找没找到你弟弟,我们送完菜就必须得出来。”
“好嘞,有劳,有劳……”
“短衫”回头和其他人“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又把钞票分给了几人,便让李丹青明天早上9点在今天这个地方等候,然后和他们一起进山。
……
樱子在城中暗中布控,可是一连等了几天,李丹青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没有音信。并且晋绥军216团收到织田的电报后已经提前兵变,现在已成功撤到了朔州。只是潜伏在军分区的特务却仍然没有回信,再加上织田信一要她去调查灵丘株式商社的案件,所以樱子不得不撤走了城里的特务,暂时将抓捕李丹青这事放到一边,准备带上铃木少佐先到灵丘。
美莎已经启程去了长沙,挽月楼按照织田信一的意思,现在交由漪月负责。虽然樱子因为档案失窃,对漪月有些不放心,但织田信一却让樱子不用怀疑漪月对帝国的忠诚,并且樱子那天亲眼看见漪月进了织田信一的房间,至少从目前看来,档案失窃并没有牵出漪月的身世,所以她只是往挽月楼派了一名心腹,暂时监视着漪月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