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无论如何，卫海有下落了终归是好事一件，需要担心的问题还没发生。

卫城没跟南湘说太细，也没瞒着她，大致说了说安远军和宁远军的关系，以及卫海如今的处境，又问是否需要安排人手送她去安州跟卫海相聚。

刚开始，南湘听得微微皱眉，后面却慢慢平静下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从军之人都是在沙场挣来的功劳、官衔，哪有什么风险都不冒就坐享其成的？海子虽然不聪明，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三哥只管放心就是，不用太担心他。他啊，傻人有傻福呢！”

顿了顿，又笑着说：“至于我，就先住在宁州吧。且不说这边学堂的事，我就是搬去了安州，他也不能日日回家。与其换个地方一个人待着，还不如继续在这儿跟嫂子作伴。最多，每一两个月我过去见他一面便是。反正从前他也没少往外跑，我都习惯了。”

这话倒是没错。

军中将士假期都少，也得有了品级的武官才能像文臣那样十日一休，普通大头兵最多每月轮休一二日，或是直接攒了一整年的假期回乡探亲。

若算上外敌入侵，或是上头指派下其他任务的情况，卫城哥俩的十日一休也将成为奢望，留守家中的妻女就只能日日望着门扉枯等了。

安州位于宁州以西，城外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凉的戈壁滩，能种植的土地不如辽东这面多，水源、物产也不如这边丰富，生活水准自然更加苦寒。

相比之下，久居宁州确实比安州强，就像安平府比宁州强一样。

当然，还有个南湘不好意思启齿的原因。

她如今还要为亡父守孝，即便去了，躺在一张床上，两夫妻也只能大眼瞪小眼，说不定还要弄得卫海半夜三更睡不着跑出去冲澡。

所以，这安州暂时还是不去了，省得卫海难受。

说不定哪天卫海能调到这边来，亦或是卫城调过去那边，届时再一块儿团聚更好些。

不过，虽然南湘打定主意不去安州长住，但，卫海突然失去踪影这么些天，着实没少让她担心。如今即便知晓他平安，到底没见着真人，不知他有无在这过程中负伤，以及伤势如何。

那传信的人是安远军麾下的小兵，说是卫海已经从吉总兵那听到消息，知道卫城已经顺利脱险入关，自己又暂时没法亲自回来。吉总兵又想着，他几年前算是宁远军的人，这次北上本意是要再投宁远军，自己挖了人，合该跟这边打声招呼，便由军中指派了一人过来。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告知卫海安全之外，还有其他正经公务在身，并没细说卫海情况，南湘不大放心得下。

“我想着，怎么也得去看他一眼才回。三哥你走不开，嫂子还要照顾小侄女，也只能是我亲自去确认了。”

于是，南湘经由卫城安排，次日便坐上前往安州的车子，还带上了卫城写给卫海的信。

到了地方，小夫妻见了面自然许多私房话要说，南湘埋怨完了他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冲动性子，才想起来提醒他拆信。

卫海打开信一看，笑容愈发灿烂。

“你和三哥是不是商量好了，怎么说的全是一套词儿？就会让我多加小心，遇事多思量，别冲动啥的……”

南湘瞪他一眼：“不用商量，换了嫂子来，她保准也这么劝你！”

卫海只能举双手答应。

南湘离开宁州城的时候，云巧受她所托，重新捡起女学堂的事来操办。

先前是万事俱备只欠学生，如今却已经不是问题了。

南湘甚至不需要再借云巧的名头去招揽绣娘、学生，毕竟，托卫海的福，她如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官夫人了，说起话来愈发有份量，单提她的名儿，都有许多人家愿意送女娃娃来上学。

没几日，原定的五十名额就被蜂拥而来的百姓抢光，还有人积极要求报名。

毕竟，这女学堂只象征性收一点学费，差不多就是一个女娃娃一天的口粮。

把人送去学堂后，家里能省中午一顿的口粮，还能指着这女娃娃学了刺绣、烹饪手艺回来，给家里挣钱。

女娃娃学会读书认字，将来也能说个好人家。

再不济，多学这么几样本事，就算是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都比那些个目不识丁、只会干洒扫粗活的丫头们值钱嘛。

结束短暂的探视，南湘匆匆赶回宁州时，正好就正面迎上了这些报名家长的热情，不禁有些为难。

她拿着账本跟云巧商量。

“嫂子，按原本的束脩费用算，咱开这学堂就是亏本的。除非里头真有几个好苗子，才能勉强收支平衡。但那也是她们学成之后的事了，怎么也得要个一年半载之后。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要是全都收下，咱俩的私房钱会不会被学堂掏空啊？”

云巧自己私房钱雄厚，倒不是特别担心。但她清楚，南湘家境清贫，家里最值钱的就是南父留下的那几箱子书，只靠着卫海上缴家用，怕也囊中羞涩。

她想了想，拿起毛笔在纸上添了几笔：“要不，再加一条规矩。以后每旬考校一次，接连两次成绩倒数前三的学生淘汰回家。排名前三的好学生也要有奖励，不然，她们自己商量好轮流当差生就没意思了……”

南湘眼前一亮。

“是了，就跟军中一样，得有奖惩才能激励她们好好学，而不是进来混日子。只要是真心想学习的，也认真学了，总归不会太差，咱们就是亏多点心里也舒坦……”

两人头对头，又商定具体细节，几日后，挑了个良辰吉日，明慧女学堂便低调而喜庆地开门了。

石头巷跟卫家交好的人家，有不少都送了家里适龄的女娃娃过来上学。故而，这日自发来了不少街坊邻居帮忙捧场，一时间也颇为热闹。

围观者当中也不乏唱反调的，主要都是写自恃清高、看不起女子的男人，开始指指点点。

“半大的女娃娃，没两年就要说亲相看人家了，还送来读什么学堂，真是胡来！”

“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自古以来，女子卑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