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自制梅毒金丹治疗神经性梅毒案

姓名：张某。性别：女。年龄：47岁。

初诊（2016年6月12日）

主诉：腹痛、躁动3年，加重3个月。

现病史：患者3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腹痛，呈全腹胀痛不适，未予重视，逐渐出现躁动不安，遂先后前往北京大学附属医院、北京301医院诊治，查外周血梅毒螺旋体明胶颗粒凝集试验（TPPA）阳性，梅毒血浆的快速血浆反应素试验（RPR）1∶64，明确诊断为神经梅毒、梅毒性腹膜炎。经过2周治疗（具体用药及用量不详），病情未见明显好转，要求回家自行巩固治疗，但症状进行性加重，3个月前，前往吉林大学白求恩第一医院（以下简称吉大一院）消化内科系统治疗，此时患者不能平卧，以束缚带固定在床，给予青霉素（具体用量不详）进行对症治疗，查血梅毒螺旋体颗粒凝集试验（TPPA）：阳性，快速血浆反应素环状卡片试验（RPR）1∶32，脑脊液TPPA阳性，淋巴细胞和蛋白增高明显。经治疗，患者症状未见明显缓解，且患者躁狂，不能配合进行相应治疗，医院建议出院。为求中医系统治疗，遂请赵继福教授诊治。

刻下症：患者以束缚带固定在床，肢体躁动，不能正确回答问题，面色及皮肤晦暗，消瘦，进食困难，大便无，小便不能自理，腹部触诊如板状，患者不能完全配合脉诊及舌诊，舌暗中间见黑苔，脉数有力。

西医诊断：神经性梅毒，梅毒性腹膜炎。

中医诊断：中风（中经络，痰瘀阻窍证）。

治法：清热解毒开窍。

处方：梅毒金丹。

服法：每次2粒，日1次，米汤灌服。服用6天，在治疗过程中禁止喝凉水及冷凉食品。

二诊（2016年6月18日）

症状：患者无躁动症状，可简单交流，仍有间断腹痛，仍卧床，能较好配合脉诊及舌诊，据家属描述，现患者有饥饿感，有进食欲望，腹部较前柔软，大便干结，小便黄。舌暗红，仍有少许黑苔，脉细数。

方药：

1.梅毒金丹

服法：1次1粒，日1次，米汤送服，禁凉饮食。

2.增液承气汤加减

玄参25g，生地黄25g，麦冬15g，芒硝10g，大黄10g。3剂。

服法：免煎颗粒，1次1袋，开水冲服，日2次口服。

3.叶氏养胃汤加减

麦冬25g，白扁豆15g，玉竹10g，炙甘草10g，沙参15g，桑叶10g。4剂。

服法：上方增液承气汤后，服用此方，免煎颗粒，1次1袋，开水冲服，每次150mL，日2次口服。（2方服完后续服）

三诊（2016年6月25日）

症状：现患者精神症状明显好转，无躁动，腹痛症状已基本消失，可简单交流，可下床搀扶行走。胃部不适，大便2日1行，舌暗，苔薄白，脉沉细。

方药：保和汤加减。

山楂15g，莱菔子20g，神曲15g，清半夏10g，陈皮10g，茯苓20g，连翘10g，香附15g，浙贝母10g，生大黄10g，苏子50g。7剂。

服法：免煎颗粒，1次1袋，开水冲服，日2次口服。

四诊（2016年7月3日）

症状：患者精神症状好转，可正常交流，可自行下地行走，无躁动及腹痛，自述肢体酸痛，乏力，皮肤有少许暗疹，舌暗，少苔，脉细数。

方药：梅毒金丹。

服法：1次1粒，日1次口服，连服1周，米汤水送服，忌凉饮。

随访

四诊后复查血梅毒检测，TPPA阳性，RPR1∶2。脑脊液检测：梅毒抗体阴性，淋巴细胞及蛋白正常。能够正常生活，每天下楼散步，生活自理。

【师徒评案】

学生：梅毒金丹成方是什么？市场上能买到吗？

老师：这个是买不到的，金丹的主要药物是水银、白矾、火硝。三者适量，放在锅底，上面盖上瓷碗，再用黄泥将碗的边缘全部封好，在碗上面再放沙子，用其重量将碗压实，防止在药物上升的过程中，出现漏气，因为水银是有毒的。碗上面放置棉花，锅下面放上谷草，点火烧，观察棉花来确定金丹是否做好了。水银升华后，全部粘贴在碗里面，再用大枣泥搅拌，做成玉米粒大小的药丸即可。这个是我父亲当年给患者做的治疗梅毒的药，我就跟着学会了，目前很少有医生做这个，因为药物毒性大，需要注意，没做过的是不敢尝试的，这个火候是非常关键的。

学生：用梅毒金丹治疗梅毒，为什么戒凉？

老师：这个和金丹没有关系，主要是吃中药都不建议吃凉的，防止影响中药的疗效。

学生：梅毒金丹戒凉，但是二诊时我们用了通腑的芒硝、大黄，二者都是苦寒的，不影响梅毒金丹的疗效吗？

老师：这个不会的，因为二诊用通腑法是根据患者脉象和便秘决定的，所以不会影响金丹的疗效，药物是各走一经的。

学生：老师，梅毒金丹属于大毒治病，一般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可以停用？

老师：基本上是皮肤长好了，也就是皮肤破溃好了，就可以停药。这个患者比较重，因为侵犯到脑神经了，所以吃的时间较长。这个患者是下部皮肤溃破长好了，就停药了。

【传承心得体会】

本案特点：①患者为青年女性，西医诊断明确，为神经性梅毒；②该患者用西医抗感染治疗无明显疗效，以至于出现躁狂表现，神经毒性症状明显；③用自制的梅毒金丹治疗本病，结合中医辨证治疗，获得了满意效果；④注重通腑治疗，使邪有出路。

西医治疗神经性梅毒的主要方案是使用大剂量青霉素或苄星青霉素等抗生素进行治疗，但有些患者有抗生素耐药，对此类患者则没有更好的办法，因此，一般临床预后不好。中医在辨证治疗的基础上，针对该患者躁狂的毒性表现，赵老采用自制的梅毒金丹治疗本病，获得了满意的疗效。金丹的主要成分是轻粉，经过升华加工而成，具有拔毒、去腐、生肌功效，主治疔疮、梅毒等疾病。患者大便不通，多日不排便，梅毒属于邪毒，邪毒上攻，上扰神明，故躁狂。为了使邪有出路，赵老注重通腑，在治疗过程中，根据脉症，分别采用增液承气汤、保和汤等治疗，轻粉本身也具有通腑的作用，腑气畅通，邪气去；又给予叶氏养胃汤，以固护胃阴，病情明显好转。

通过跟诊，亲眼见证了中医在治疗疑难杂病的重要作用，认识到传承中医的重要性，和老师一起炼丹，亲自体验老祖宗在曾经艰苦的条件下，炮制药品治病救人的过程，油然而生对前辈的敬畏，和对中医药治疗疑难病的信心。同时，在中医治疗疑难病方面，我体会到再难的证也是有据可循的；对于急症，要考虑先通腑，正如《内经》所云“小大不利，治其标”，腑气通，气机才通，邪才有出路。该案例的学习，为我在临床治疗疑难病上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以一变应万变，以应对临床疑难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