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又来!龟甲去哪了?
我上个世界还没穿明白呢,这是又给我整哪来了?
脚下是翻滚涌动的白色云气,头顶是波光粼粼的无边水域,十步之内还站着两个各有特色的奇人。
一个眼神冷漠,疑似变态冷酷杀人魔。
一个语气夸张,肢体动作更夸张,看上去像是精神病院在逃病人。
一时间,周游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正常了,以致于跟这两位格格不入。
黄纸将双臂猛地展开,直挺挺地向后躺去,转眼就被云气完全包裹。
“你看起来相当镇定呢。”
周游听见脚下传来声音,低头一看,吓得一步跳出五米多远。
只见黄纸就像是音乐喷泉一样,伴随着他夸张的语调和笑声,顶开云气就从周游脚下钻了出来。
在疑似变态杀人魔的兽皮还有正捧腹大笑的黄纸之间,周游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向黄纸搭话。
“无何有乡是什么地方?”
周游的疑问淹没在黄纸夸张的笑声里,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兽皮冷漠地抬起右臂,从袖袍中伸出布满豹纹的右手。
剧烈的风压从周游面前掠过,四周飘散的云气被一卷而空。黄纸被无形飓风击中,尖叫着朝天上的水面飞去。
“吵死了。”兽皮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又转头看向周游,“这里是无何有乡,你可以把它当成比黄粱梦乡更深层的梦境。”
周游咽了下口水,对着兽皮连连点头,察觉到上空有异,周游抬头看去。
只见偶有涟漪的水面此时像是个巨大的漏斗,漩涡自天空向下延伸接近万米。
飞速转动的水流里,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彩色水泡瞬时幻灭,最顶端的位置,黄纸那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
只见黄纸冲破水面的阻隔后,那惊人的漩涡没有落下,反倒是又重新弹回了天上。
“好你个负心汉,只许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黄纸看上去并不恼怒,只是站在兽皮五步开外,捂着脸嘤嘤假哭。
兽皮不厌其烦,背后生出一人多高的苍青羽翼,振翅而起,眨眼的功夫就一头扎进天上的水面,消失在周游的视野中。
“好了,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
黄纸把手从面具上拿开,用来充当大小眼的两个圆圈下又多了条歪歪扭扭的线条嘴巴。
“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吧。”
就在这极其短暂的相处中,周游对两人的印象已经彻底扭转。
兽皮看上去极其冷漠,但最起码还能正常交流。黄纸虽然表面热情,但这疯癫的性子着实让人心里没底。
“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看皮革一飞冲天的架势就知道只要飞进天上的水面就能离开,可关键是自己也不会飞啊。
黄纸像是听见了什么绝世笑话一样,捧腹大笑,甚至还飞了起来,在空中转着圈地笑。
“本来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谁知道也是个榆木脑袋。”
周游感觉头上梆梆作响,抬头发现黄纸正飘在头顶,曲起手指敲自己的脑袋。
“在无何有乡里,你只需要微不足道的元炁就能尽情地干预梦境。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急着离开呢?”
干预梦境?!
那如果这里是梦的话,我在梦里能飞起来也不奇怪吧?
心中重重迷障被黄纸一语拨开,周游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朝天上飞去。
挂在天空的水面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漂浮在水中的彩色气泡。
周游尽情地在空中飞掠,像是只矫捷的雨燕划过头顶波澜荡漾的水面。
漫无边际的无何有乡里,周游完全忘记了黄纸的存在。
这一刻他像是回到了童年的梦里,那时候在金黄的稻田里,他乘着呼啸的大风高高跃起,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
快意的长啸追不上疾飞的周游,就连疯疯癫癫的黄纸都被周游的表现惊到了。
周游贴着水面飞过,水中七彩斑斓的水泡比繁星还要美上几分。
水泡有大有小,错落不一,它们漂浮在周游头顶的水里,随着水波轻轻摇动。
嗯?刚刚好像有什么脏东西从我眼前飞过去了。
周游在空中悬停,又转身往回飞去。
荡漾的水波里,一个比房子还大的黄色水泡正熠熠生光。
水泡里,赵武良正坐在眼生流火的赤鳞马上,头戴簪金乌纱帽,胸挎绸缎大红花,一张丑脸笑得正是春风得意。
牵马的、举牌的、净水泼街的、鼓乐吹笙的,乌泱泱百十号人,陪着赵武良进宫面圣。
原来这就是黄粱梦乡啊!一个个水泡就是用枕中符换来的黄粱美梦!
这狗东西,长得丑倒是想得美!
周游一头往水里扎去,准备在离开无何有乡之前,戳烂赵武良的春秋大梦。
撞进水中的瞬间,消失的龟甲再次出现,元炁仍旧是十五刻半,在无何有乡飞行,几乎没有消耗元炁。
周游本想戳烂赵武良的美梦,结果没注意反而一头扎了进去,进入赵武良美梦的瞬间,十五刻半的元炁瞬间就只剩下了十五刻。
看来在黄粱梦乡里干预梦境,对元炁的消耗要比无何有乡大得多。
吹吹打打的声音飘进周游耳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周游发现自己依旧飞在空中。
周游眼睛眨了两下,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绝妙的点子。
游街的队伍越走越远,刚才的位置如今已经变成虚无,而远处的虚无中则是多出了一座气势辉煌的宫殿。
周游直接一口气超过队伍,提前飞进了宫殿。
赵武良这狗东西也是个没见识的,皇宫外面气势辉煌,里面看起来跟流金楼的大堂一样。
原本酒楼放钱柜的地方,眼下站着个浑身金灿灿的男人,两旁的文武百官则是干脆连脸都没有。
人果然还是想象不出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周游上前一脚把金灿灿的“皇帝陛下”踢开,自己站了过去。这一下又消耗了半刻元炁。
游街的队伍停在门前,牵马的马夫跪倒在地,赵武良踩着他的脊背下了马。
伴着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赵武良大跨步地走进了流金楼版奉天殿。
周游背身而站,把袖子一甩,压着嗓子开口。
“赵武良,见朕为何不跪?”
殿外的锣鼓声猛然停下,身后又传来“咚咚”两声。
周游转过头,见赵武良果然正五体投地跪俯在自己面前。
“大胆贼子,谋害贤良。朕今日就要将你五马分尸。”
“陛下,我不敢的,是【禅师】逼我,我真没想害死他。”
赵武良跪在地上,哭声惨痛,小鸡啄米似的,把头磕得“嗵嗵”作响。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眼看这个梦泡就要破裂。
周游大喝一声。
“抬起头来,看清楚我是谁!”
赵武良应声抬头,瞳孔猛然收缩,裆下屎尿俱出。
“我要你偿命!”
周游的双手还没碰到赵武良,整个梦泡瞬间崩溃。
大乾京城,东和坊,刺耳的尖叫让赵家点起了灯。
守夜的老仆撞开房门,借着月光看见自家二公子抱着脑袋坐在床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眼看是疯了。
赵振吉才穿好衣服,守夜老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老爷,二少爷他疯了!”
赵振吉咬牙切齿,一脚把老仆踢翻在地。
“满口胡言!”
“快随我去见【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