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飘着桂花香，陈墨蹲在糖画摊前，看白发老翁用铜勺勾勒凤凰尾羽。滚烫的糖浆在青石板上凝固成金丝，他突然想起叶孤城最后一次带他去庙会，买的也是凤凰糖画。
“公子要自己试试？“老翁递来铜勺。
陈墨的手腕突然被温软握住。“该这样转。“林婉儿不知何时凑到身旁，带着药香的气息拂过他耳畔。她的手引着铜勺画出流畅弧线，糖丝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泽。
苏清雪在对面绸缎庄前驻足，指尖抚过一匹月白软烟罗。老板娘笑着搭话：“姑娘好眼力，这是江南新到的料子，做嫁衣最合适不过。“她忽然怔住，七星暗卫的训练里从没有“嫁衣“这个词。
“试试这个。“陈墨将歪扭的兔子糖画塞到她手中，“比软甲甜。“苏清雪咬下一截兔耳，甜得眯起眼——原来这就是叶孤城每年上元节带给她的麦芽糖滋味。
暮色初临时，三人坐在河畔酒肆二楼。林婉儿将药箱里的紫苏叶泡进青梅酒，说起永州瘟疫时见过的生死离别：“有个书生抱着亡妻的尸首求我施针，明知救不活，还是用金针封了她七窍。“她转动酒杯，“后来他成了名医，说这样能少些人尝离别苦。“
河面飘来莲花灯，苏清雪忽然解下佩剑：“当年训练我们的老太监，死前在剑柄刻了句诗。“她指腹摩挲着“愿化金风露“五个小字，“现在才懂，他是想让我们看看宫墙外的晨露。“
陈墨望着粼粼波光，想起叶孤城总说江湖在酒肆茶寮间。此刻邻桌醉汉正拍案说书：“话说那青冥剑仙，当年独闯北莽十二连营...“说书人腰间玉佩刻着墨家暗记，分明是机关城的眼线。
打更声起时，林婉儿突然拽着他们翻窗跃入画舫。船头坐着个琵琶女，唱的竟是墨家机关诀。陈墨刚要摸剑，却见苏清雪跟着曲调轻哼——这分明是七星暗卫传递密讯的暗码！
“三日后西市有灯戏。“琵琶女指尖在弦上一抹，“陆九渊订了临河的雅座。“她掀开妆奁，里层摆着十八支淬毒发簪，每支簪头都刻着遇害朝臣的家徽。
回客栈时路过馄饨摊，陈墨突然驻足。灶台旁挂着褪色的平安结，与叶孤城剑穗上的一模一样。老板娘擦着手笑道：“十年前有位侠士常来，总说等徒弟出师要带他来尝...“
夜雨忽至，陈墨就着热汤吞下馄饨。氤氲热气中，他看见十七岁的叶孤城坐在对面，将最后一只馄饨拨到他碗里：“等你学会非攻剑第七式，师父带你去吃更好的。“
更鼓敲过三响，陈墨在房中擦拭青冥剑。窗棂轻响，苏清雪抱着软枕立在廊下，发梢还沾着西市买的绒花：“能看看你的机关图吗？“烛火下，她指尖划过陈墨背上的墨线，在“璇玑“穴停住：“这里...是叶大哥最后一次帮你运功的地方？“
林婉儿的药香突然飘进来：“若要解七星刺青的寒毒，需在璇玑穴下三寸施针。“她手中的金针泛着紫光，“不过这位公子得脱了上衣才行。“
晨光熹微时，陈墨被街头的胡饼香唤醒。苏清雪在镜前绾发，发间别着昨夜买的桃木簪。林婉儿正与卖花女讨价还价，说要采朝露制药，却把最艳的海棠插在陈墨窗前的药瓶里。
“陆九渊约的是今晚。“苏清雪将软剑缠回腰间，剑穗上多了个歪扭的平安结。
陈墨咬开胡饼，芝麻馅混着记忆涌上心头。七岁那年走丢在庙会，是叶孤城举着糖葫芦寻到哭花脸的他。如今糖葫芦摊还在原地，举着竹签的人却要直面腥风血雨。
“吃完去挑盏花灯吧。“林婉儿把药囊塞进他怀里，“上元节快到了。“